尤物书屋 - 高辣小说 - 观澄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远离。传言她当初昏了头,大杀凡人,现下捉鬼也是不管不顾,破璧毁珪,还是切莫惹事上身才好。

夏夜最热的那天,障月冷脸抓了个和尚到酒肆,送到阿阴房间。而她抓完今日最后一个恶鬼押回阴司,满身臭气又疲倦,在楼下同药叉饮了杯酒后上楼。

见着那瑟瑟发抖的和尚,五官身形确有七分相像,可眉眼的躲闪浮躁,决计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双眸,不论看任何事物,都是认真的,即便他或许心下不喜,可神情永诚挚,无人可比拟。

她太自持了,对着如此像的人,竟然一丝一毫的泪水都没有,甚至开口甚是冷清。

“你法号为何?”

“小僧……贞永……”

瞧,名字也全然不一样。

沉静许久,阿阴最后看了一眼那轮廓,叹气道:“你走罢。”

她开始兀自脱身上气味难闻的衣衫,那和尚急匆匆地开门奔逃,路上撞到端着托盘的伙计,声响不断,有些吵闹。

待到清洗完换了干净,阿阴走到楼梯,朝着下面一身白衣的障月吼了声:“少做那些下作事。”

留下一青一白两人尴尬对视,不敢多说。

次日,长安城西明寺有同女子偷情的破戒僧人被抓,拷问之后才知竟已有半年之久;而最后一本注疏修订完,成智紧跟着便坐化了,好顿哀恸。

阿阴白日里无事,在酒肆听这些闲言碎语,淡淡一笑。不由得想到当初她打算杀成智之时,老和尚伏地啜泣,哭的好生凄惨,道一句“有愧师弟,有愧观澄”。她准他继续译经,转身走了,现下只叹一句成智守诺,绝不多活。

又是一年中元节,鬼界俱乐,只阿阴一人不得清闲,且无心享受。搜寻窜逃小鬼之时,在街上遇到了许久未见的陈怀蒲。

两人并肩而行,慨叹光阴如同白驹过隙,实在令人扼腕。他自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此番见阿阴只觉得她眉目风情消减许多,平添大片哀愁。

中元节不如上元那般热闹,胜在暑气正盛,街上摊贩各个中气十足地揽客,但传不到阿阴耳中,她心门紧闭。忽的陈怀蒲开口,教她在原地等,自己挤进了人群中不知要买什么。阿阴见着穿圆领袍的男子背影,只觉得这种画面不过上元夜才刚演过,可现下人事已非,人不是那个人,心境也全然不同。

大抵是风吹过,有些刮了眼,双眸有些水雾。心道定是风的原因,毕竟她已经许久未哭,也觉得没什么好哭的。

陈怀蒲挤出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卷的筒,递到她面前。

可不正是曾经竺寒也要买的炒青豆。

拿一颗塞到嘴里,仍旧感觉不到任何味道,麻木地咀嚼直到咽下去。陈怀蒲为她神色呆滞而失语,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阿阴觉得喉咙有阵难受,抑制着那股情感问:“还请陈统领告知,为何给我买这青豆?”

她实在好奇,一直以来都认为是竺寒爱吃。但现下显然,不是。

陈怀蒲有些慌张地笑,缓缓开口:“之前在鄙府,做的都是斋饭,却不想阿阴姑娘很是爱吃青豆。当然,这倒不是我发现的,在下是个粗人,幸亏竺寒师父心细,私下同我说见你多番下筷,定是喜欢……我……”

仿佛意识到提了竺寒名字,有些后悔,试图解释却见阿阴已经决然转身,他留不得。

蠢观澄,是人世间最蠢的那个,再没有更蠢的了。她被罗刹婆取了蓝色火焰影响了口识至今未愈,哪里吃出来食物美味?

心头荒芜,忍回了哭意,她还有差事要办。如同孤魂野鬼般闲逛,只觉得失去半分清明,要尽快离开这热闹的让人窒息的大街。

八水绕长安,行过渭桥,桥边有好些人在放灯,还要朗声许愿。

身后有位温婉娘子对河灯喃喃道:“河神保佑,齐郎此行顺利,尽快举家重回洛州……”

听罢心中嗤笑,多少人挤破头也要来的繁华长安,此女竟然毫无留恋。想着想着,短暂失神。她有甚的可笑别人的,长安于阿阴,又有何留恋呢?

恍惚向前走,有轻盈步履追上,嘴里叫着:“jiejie……着灰衫的jiejie……”

阿阴回头,眼前是个梳双挂髻的豆蔻少女,一身鹅黄衣衫好生灵动。

正大喘着气,双手递过她落下的鬼册。大抵因为捡的急,折子散开没有规整回去,有些散乱。她低头一看,为眼前那页所见怔愣,霎时间眼泪倾泻。

“jiejie,你颈间的黑绳……”看着阿阴哭泣,她有些慌乱,“怎的哭了?中元夜是感念故人的好日子……”

不远处,传来刚刚祈愿的娘子关切呼唤:“阿梦,天色已晚,该回了。”

黄衫少女满目纠结,耐不住身后催的急,留下句“jiejie珍重”,跑没了影。

阿阴跌在地上,时隔数月的隐忍克制宣告崩溃,泪洒衫湿。

思虑愁苦,最怕的便是个岁岁今日。寻常时再正常不过的俗世行人,在此良时亦要为细小缺口情绪坍塌。与你两相欢喜的快活历历在目,谁又能抑制住心伤神伤、百结离肠。

许久未翻看过的鬼册中间,有一张空页,上面是她好久好久之前写的“观澄”二字,大抵因为笔画太多,字迹实在不堪看。而下面,不知他何时添上三行,是真真正正的银钩铁画,蕴藏涛涛气势。

亦有绵绵爱意。

勤勉习字

勿忘进食

观澄

盛唐篇·竺寒02完

民国篇·韩听竺(壹)

民国29年夏,上海已经沦陷许久。韩听竺好友周之南、陆汉声迁往英国,阿阴陪他到渡口亲送。男人之间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大多是眼神蕴含着复杂情绪交互,再在催促声中紧握了彼此的手,拍拍臂膀。

直到一众男男女女,有老有少,站在甲板上同他们挥手,阿阴的心向下沉了沉。

韩听竺终归是留下了。

那年夏天,倒也还算安顺。阿阴记忆之中,大宅里的留声机始终在转动,家中搬进了好些周之南留下的程砚秋京剧唱段,其中大多韩听竺已有。许是眉尾有一道疤的原因,你总觉得他无时无刻都在冷脸,实在不算温柔。现下,高个子男人扫了眼那一摞子牛皮纸包着的黑胶唱片。

道:“挑捡挑捡,重了的便搁置起来罢。”

阿阴扶着旗袍下摆,径自蹲在楼梯旁,挨张翻看边角标记。韩听竺解了长袍脖子处最紧那一颗纽扣,本想同她说“这种事给下人做就好”,还是咽了回去。皮鞋踩在楼梯上作响,阿阴头也不抬,却敢说心里知道他走到了第几阶。

看起来不多,挨个对照着柜子里原有的,分完还是花了些时间。把额间落下的碎发随手别到耳后,听到楼梯上又有人下来的声音,不肖想,定然是他。

反正也已经选好,阿阴起身,却因为蹲了太久腿麻头也昏,被韩听竺大快步上前扶住。鼻间闻到了熟悉的浴液味道,冽人的冷香,他已经换上睡衣洗过了澡。

“我只说挑捡,又没教你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