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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本书生,不谙世事 第66节

    黎漫焦急的向四周看去,道:“太子在何处?”

    “孤在此处。”

    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黎漫霍然转头,便看到燕饮大殿中,不起眼的角落,一个高大的男子,身着膳夫的粗麻衣饰走了出来,站定在众人面前。

    “当真……”黎漫的眼神登时波动起来,激动的道:“当真是你?”

    他说着,伸手去摸太子彦,似乎想要确定太子彦到底是不是幻想。

    不等他的手碰到太子彦,梁羡突然冲出来,两手一张拦在黎漫跟前,横叉在黎漫与太子彦中间。

    黎漫眯眼道:“梁公这是何意?”

    梁羡笑眯眯的道:“你猜。”

    白清玉打了一个手势,下一刻,梁国的士兵突然调转长戟,将矛头指向黎漫。

    狄人全部昏厥,少数没有昏厥的已经被控制住,柳宫中情势突变,梁国的兵马开始针对同盟的黎国。

    黎漫冷笑:“梁公和我不是同盟么?怎么,你们梁国便是如此对待盟友的?”

    梁羡道:“在攻打狄人之前,你我是盟友,而如今狄人已然落网,咱们的盟友干系自然自动解除了。”

    黎漫眯起眼睛:“黎公的意思是……”

    “自然是,”梁羡大言不惭的道:“卸磨杀驴了。”

    “你!”黎漫呵斥:“梁羡,你竟做出如此不义之事,传出去不怕被天下耻笑么?”

    “耻笑?”梁羡道:“孤可是昏君啊,昏君还怕被人笑话么?再者说了,孤正是为了天下大义,谁不知你黎国野心勃勃,若是此时放任于你,谁能保证太子可以顺利回归王都?”

    黎国是最不希望看到太子彦即位的国家,黎国野心勃勃,想要掌控整个大周,倘或太子彦即位,黎国的野心便会落空,毕竟按照太子彦正直的秉性,是不可能做黎国的傀儡的。

    黎漫眯起眼睛,他的目光一转,看向一直未说话的太子彦,轻声道:“你亦是如此认为的么?我们认识十几年,难道你要轻信这个昏君的言辞么?”

    太子彦没有立刻说话,黎漫似乎采取了怀柔政策,他本就生的美艳柔弱,微微蹙眉,更显无害,悲戚的道:“阿彦哥哥,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答应我娘亲的?你说过会好生照顾于我,不令我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难道你都忘了么?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有多少是出于我的意愿,还不都是情势所逼?在那样的情势之下,若我不心狠手辣,如何能保全性命到今日?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黎漫又道:“你自己扪心而问,先王又何尝不是针对我黎国?黎国兵强马壮,国人富庶,难道是我黎国之错?先王看到我黎国富庶,不知反省己身,反而责怪我黎国强大嚣张,但凡我懦弱一时,早就被你的好王父碎尸万段了!”

    “阿彦哥哥……”黎漫的眼圈发红,嗓音颤抖:“你是了解我的,我如何会害你?到我这里来。”

    太子彦一直没有说话,他听着黎漫情真意切的恳求,看着他满面脆弱的泪痕,眼神微微波动,沉声道:“正因着你我十几年的交情,令孤太轻信于你。是,你为了黎国的所作所为,的确有情可原,但你囚禁孤三年,整整三年,这也是你所谓的迫不得已么?”

    “我……”黎漫嗓音打颤,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始终没说出口。

    太子彦道:“黎漫,你我之间的交情,到此为止罢。”

    说罢,他毫不犹豫的抬起脚步,走到梁羡身后,站定在梁国的阵营之内。

    “阿彦哥哥……”黎漫幽幽的轻念了一声,晶莹的泪水脱框而出,划过他白皙的面颊。

    黎漫微微垂头,一点点抬起手来,仿佛慢动作一般擦掉面颊上的泪花,幽幽的道:“既然阿彦哥哥你选择了梁羡,那便别怪孤……心狠手辣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6更~这是第4章 ~

    第75章 美人的嘴,骗人的鬼【5更】

    ☆挑拨离间,孤可是在行的☆

    黎漫朗声道:“百里无疾!”

    百里无疾上前拱手:“君上!”

    黎漫阴测测的发笑:“今日, 一个人也不可走出柳宫。”

    百里无疾“嗤——”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公子晦当即反应,同样立刻拔剑, 护在梁羡身前, 恶狠狠的道:“百里无疾,你要做什么!?”

    梁羡并不以为然,挑眉道:“黎公, 口气不小么?”

    黎漫傲然的抬着下巴:“梁羡, 今日想要带走太子彦,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我的军队都开入了柳宫, 两军对垒, 孤不一定会输,更何况……”

    黎漫冷笑:“为了控制城门,白清玉将你梁国的一队精锐留在了都城的门口,试问你们梁国剩下来的兵力, 如何与孤抗衡?”

    黎漫的笑容慢慢扩大,他的目光从梁羡、白清玉的身上一一划过, 露出贪婪的情愫:“今日……孤便将你们全都留在此处, 与狄人作伴,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带走孤的阿彦哥哥, 谁也不可!”

    太子彦冷声道:“黎漫,你这个狂徒!”

    黎漫笑道:“是啊,我是一个狂徒,因着那个唤作黎漫的人,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死了!如果我不是狂徒, 岂能活到今日!阿彦哥哥, 既你说我是狂徒, 好啊,我便狂给你看!”

    梁羡打断了黎漫的话头,笑道:“哎等等,孤没说要和你硬碰硬。”

    黎漫眯起眼目,戒备的道:“死到临头,你还想耍什么花样儿?”

    “你就没想过,”梁羡道:“白清玉将一队精锐放在都城门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作为么?若不是十拿九稳,可以瓮中捉鳖,我梁国的太宰,如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黎漫迟疑道:“不可能,你梁国的军队都在此处,根本无法与孤抗衡,你不可能还有其他兵马……”

    这一路上,黎漫早已经将梁国的兵力摸透,梁国的两万精锐,一部分在城门,一部分冲入柳宫,绝对没有其他掩藏的兵马。

    “你不必危言耸听。”黎漫笃定。

    梁羡道:“可孤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是我梁国的兵马。”

    黎漫眯眼,道:“那是……糟糕!”他似乎像想到了什么。

    梁羡拍了拍手,随着啪啪两声,一大群黑甲虎贲军冲入燕饮大殿,瞬间将黎国之人包围,一瞬间情势碾压。

    黎漫恶狠狠的道:“柳国的虎贲军?!”

    柳国的虎贲军就在宫中,之前被狄人扣押,如今狄人悉数被控制,自然解困,而梁羡威胁了柳相,柳相不只是打开了城门,还将柳国的兵符交给了白清玉。

    白清玉手握柳国符传,冷声下令:“但凡有轻举妄动者,不论身份,格杀勿论!”

    百里无疾死死握住长剑,挡在黎漫身前,低声道:“君上,柳国与梁国的兵马加起来实在太多,卑将可以冲出一条血路,送君上离开。”

    黎漫还未说话,梁羡似乎猜到了他们在嘀咕什么,笑眯眯的道:“黎公,你可千万别想着杀出一条血路,柳国的城门高耸,你也是看到的,城门口还有我梁国的兵马戍卫,你便算是离得开柳宫,也不一定离得开柳国的都城,再者说了,这些黎国虎贲,都是与你出生入死之辈,黎公真的这般心狠手辣,可以弃他们于不顾么?这些虎贲儿郎,与你一般,都是有血有rou,有妻有女,上有老下有小之人,啧啧,如是他们浴血奋战为你而死,这天底下岂不是又多了许多的可怜人?”

    梁羡的话,一句句全都戳在黎漫的心口,黎漫的母亲便是为了保护他而死,这样的情景,仿佛令黎漫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段他最想忘记的岁月……

    黎漫一字一顿的道:“梁羡,你待如何?”

    “很简单,”梁羡道:“我们梁国并非野心勃勃之辈,你黎国远在中原,我也不想并吞于你,只请你安安生生老老实实,与孤一同送太子回王都即位,如何?并不难为人罢。”

    黎漫眼眸转动:“好,孤同意。”

    梁羡抚掌道:“甚好,这一路车马劳顿的,那便请黎公下榻歇息,好生安养,直至太子即位。”

    “你要软禁于孤?”黎漫冷嗤:“孤已然答允,你却软禁于孤?”

    梁羡笑眯眯的道:“美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说出来的话若是能相信,猪都上天了,再者,孤也绝非软禁黎公,只是请黎公休养几日,放个大假。”

    梁羡看向白清玉,白清玉下令道:“还不快请黎公与黎国大司马下榻歇息?”

    “是!”

    姚司思亲自上前,带领着一队虎贲军,押解黎漫与百里无疾离开。

    黎漫不甘心的回头看向太子彦,抿着嘴唇,那眼神莫名有些失落与可怜。

    太子彦也看到了对方的目光,撇开头,只当做没看见。

    狄人被擒,黎漫软禁,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梁羡这个国君来处理,梁羡忙忙叨叨的一晚上,天蒙蒙亮之时,这才得了空闲。

    “君上,”公子晦从殿外走进来:“方才得到消息,太子彦似乎去了探望黎公了。”

    梁羡摇摇头:“太子心肠软,为人又正直,恐怕他不是黎漫那个小狐狸精的对手,孤得去看看。”

    公子晦积极的道:“那黎国国君狡诈,让晦跟着君上,也好贴身保护。”

    梁羡一笑:“你是想要贴身保护于孤呢,还是想要去看一看百里无疾呢?”

    公子晦一僵:“我……我……谁看他?他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晦便纳闷儿了,黎国的国君阴奉阳违,出尔反尔,到底哪里值得百里无疾卖命了,哼,他到底哪里好?”

    梁羡做出嗅气的动作,笑道:“二公子,这殿里怎么有点苦酒的酸味?”

    “苦、苦酒?”

    梁羡道:“好像是谁吃味的酸气。”

    公子晦:“……”

    黎漫被软禁之后,太子彦总有些许的心神不宁,时时刻刻想起黎漫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神带着丝丝的可怜,还有那种被抛弃的无助,仿佛太子彦第一次见到黎漫之时,那时候黎漫还小,奄奄一息的倒在他的怀中。

    太子彦叹了一口气,走入软禁黎漫的偏殿。

    黎漫看到太子彦,吃了一惊:“阿彦哥哥?”

    太子彦轻轻咳嗽一声道:“我知晓你的苦楚,这些年来,王都与黎国打来打去,受苦的反而是国人百姓,孤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面,只要孤能回都即位,孤答允你,对黎国既往不咎,不会翻任何旧账。”

    黎漫眼神波动,道:“可太子你,还是选择了相信梁羡,不是么?他不过是一个昏君,你我认识十年之久,还不如他一个梁羡么?”

    太子彦蹙眉:“孤与阿羡已然约为兄弟,阿羡是孤的弟亲,请黎公对他尊重一些。”

    黎漫道:“难道阿彦哥哥不曾听说梁羡做的那些昏庸之事么?你如何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

    太子彦道:“坊间的确多余传闻,说阿羡乃是昏庸之君,但如今一见,才知道这世间的传闻多半不可信,竟有如此可笑不堪的无稽之谈。”

    “可……”黎漫还想据理力争。

    太子彦已然抢先道:“阿羡在不知孤身份的情况下,愿意出手相救,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他的品性,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昏君无常。”

    黎漫语塞,听太子彦一直给梁羡说好话,心窍里酸的厉害,其实他也不是想要诽谤梁羡什么,但便是咽不下这口气。

    黎漫眼眸一转:“阿彦哥哥……咳咳……既然你不记恨我,能否将我的枷锁解开?你是只晓的,我的身子幼年受了寒,一直留着病根儿,咳咳……”

    太子彦心肠太软,看到黎漫柔弱的咳嗽,心里有些不落忍,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道:“我给你解绑,你却不要做多余之事,安分老实一些。”

    黎漫点头,又柔弱万千的咳嗽了几声:“我便知阿彦哥哥待我最好了,自从娘亲去世之后,便只有阿彦哥哥一个人,还关心惦念与我了……”

    太子彦正在为黎漫解去枷锁,便在此时,有人笑眯眯的走进来,道:“兄长,不是阿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黎公的花花心肠太多,给他上枷锁,也只是为了让黎公安分守己一些。”

    黎漫瞪眼看去,咬牙切齿的道:“梁羡。”

    太子彦的动作一顿,有些犹豫,对梁羡道:“阿羡,这枷锁的确过于沉重了,黎漫他身子素来不好,外面那么多兵马,若不然给他去了枷锁,也逃不出去的。”

    梁羡无奈摇头,太子彦耳根子也太软了,黎漫才说了几句服软儿的话,他便这般不忍起来。

    梁羡灵机一动,笑道:“兄长你可不知,其实这天底下关心黎公的人可多了去的,不只是兄长你一个人,你看,这黎国的大司马不是也对黎公关心有佳么?方才还不顾性命,想为黎公拼出一条血路呢。”

    “正是!”公子晦阴阳怪气的应和:“大司马对黎公可不是一般的关心,再者说了,黎公这身子骨,看起来柔弱,但徒手碎大石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