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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遇野风 第13节

    学生时代周南荀常来看望父母,工作后那案子依旧毫无线索,他无颜面对父母,来上坟的次数也愈发少了。

    张凤霞是过去照顾周南荀的那些亲朋好友里唯一个,人在风絮县,且还活着的,张凤霞一走,他就彻彻底底孤身一人,想到这些不免失落。

    “爸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张阿姨走。”周南荀对着冷冰冰的坟说,“你们放心,不管一年还是两年,只要能延长生命,我都要去试,会让张阿姨去医院,也会找到那个人,给你们交代。”

    山间气温比县城低,树尖还有未融化的雪,草树枯黄,天色阴沉,耳畔的风,像故人的哭嚎,凄凄切切,连那鸟鸣也是悲凉的。

    周南荀靠着父母的坟坐了半小时,竟未觉得冷。

    他看了眼时间,坐转跪,对父母磕三个头,随后离开。

    发动引擎前,他给张凤霞打电话,讲妥条件,开车往家走。

    **

    所剩时间不到24小时,徐澄做了多手准备,从张凤霞家回来,又联系初来风絮县那天,大巴车上认识的女孩。

    李思言也是南川人,来风县絮见网恋男友。

    两人在异乡的客车上一见如故,畅聊一路,徐澄担心李思言网恋被骗,主动要到联系方式,约好要经常聊天。

    分别后徐澄经常收到李思言的消息,还约着一起出去玩,见李思言安全,徐澄悬着的心放下,给李思言发消息问:【你男朋友身边有没有着急结婚的朋友?】

    李思言:【有,想结婚介绍给你认识】

    徐澄:【是假结婚,我会给名誉补偿费】

    李思言回:【我男朋友哥哥可以,不过之前离过一次婚】

    离过婚没问题,只要不是那种年纪大长相差的叔叔就好。

    如此一来,姑姥那边找不到人,还有李思言男朋友这边,做好两手准备,徐澄才松口气,给李思言回消息聊详情。

    李思言:【我男朋友哥哥绝不是那种秃头大叔,要不出来见见?正好我也想你】

    如果那边合适,就不用麻烦姑姥,徐澄一口答应。

    李思言发来条地里位置,【1点饭馆见】

    相亲算徐澄当前最重要的事,不能吓到结婚对象,让李思言丢脸,她锁了手机去浴室洗头发,瞧见墙上的花洒心痒痒,三天没洗澡,浑身不舒服,可上次被冻感冒的经历又提醒她不能作死。

    左思右想,决定浴池就浴池,被人看比脏着强。

    徐澄收拾好洗漱用品,往外走,到门边低头换鞋,忽地,一股皂香袭进鼻腔,她抬头,又被高大的身影笼罩。

    周南荀站在门口,头发半干,皮肤湿润,侧颈的月牙疤微微凸起,还沾着没擦干的水汽,瞳仁像浸过水的黑琉璃。

    “干什么去?”周南荀关上门进来。

    徐澄:“哪里有浴池?我要去洗澡。”

    周南荀手臂向外推,关上的门再次打开,“我带你去。”

    徐澄哪都找不到,没跟他客气,随周南荀下楼。

    到浴池门外,徐澄扭捏着不愿往里走。

    上小学后她开始独立洗澡,刘姨反复强调洗澡不可以给人看,潜意识养成洗澡要绝对隐私的观点,想到要和那么多人一起洗就别扭,慢腾腾不愿往里近。

    周南荀也不急,抽烟跟在她身边,见她扭捏的模样发笑,“都是女人怕什么?”

    徐澄也知道全是女性,但没经历过,就是觉得别扭,“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周南荀哼笑一声,没再说。

    进到浴池里面,周南荀和老板说:“要间单间。”

    老板看看他,又看看徐澄,意味深长地笑了,“刚洗完,又来陪女朋友洗?”

    周南荀:“她一个人洗。”

    老板:“一个人怎么搓背?你进去帮帮忙,哥给你找间隔音好的屋子。”

    周南荀:“......”

    徐澄没来过浴池,也没懂老板的意思,领到房间钥匙,往里走时问周南荀,“洗澡还需要隔音?不会是那种木板间吧?”

    周南荀神色凝重,看她郑重地点头,“就是那种木板间,男女浴室间只隔着木板,有些变态,会在木板上钻洞,然后趴在洞口偷看,我们接到过好几起这种报案,你小心点。”

    徐澄握紧手里的浴筐,心砰砰砰直跳,走路速度更慢,“老板为什么不在中间建一堵墙?”

    周南荀闲散一笑,很不上心,“我们穷乡僻壤的哪有闲钱砌墙。”

    他阔步走到门前,拧动开门锁,徐澄上前抓住他胳膊,“我不洗了。”

    “我可不想你再感冒。”周南荀打开房门,把徐澄推进去,叮嘱道:“反锁好房门,我在大厅等着,有事打电话。”

    “喂!”徐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浴室门已经关上,隔断了周南荀的身影,她硬着头皮往里走,一转身猛然怔住。

    没有周南荀说的木板隔间,是个干净明朗的套房,进门正对的房间,有张很大的木床,上面铺的光滑发热的垫子,墙上挂有电视,床头摆着薄毯和纯净水,床边还有挂衣服的柜子。

    里面是间很大的浴室,两个花洒,一张单人床,还有个巨大的浴缸,类似泡温泉的那种,徐澄往浴缸里摸了下,干净没灰尘。

    房间不仅可以泡澡,还能休息娱乐。

    徐澄这才发现周南荀那个混蛋故意吓人。

    她舒舒服服地泡够澡,又在外面的热床上休息好一会儿才出去。

    回家徐澄躲进卧室半小时没出来,周南荀过去敲门,“出来。”

    洗澡耽误一些时间,化妆徐澄只能从简,她换好衣服推开门,没好气问:“干嘛?”

    周南荀上下打量她一眼,“走吧。”

    “你要送我?”徐澄狐疑地说,脾气烂到家的人,主动要给她当司机,太阳打西边出来。

    “想自己打车也行。”周南荀转身要走,徐澄看要迟到了,急忙追过去,“坐你车吧。”

    徐澄系好安全带,把李思言发的地理位置给周南荀看,“去这个饭馆。”

    周南荀:“我下午还有事,晚上再吃饭。”

    徐澄:“我不是要和你吃饭,我去见朋友。”

    周南荀:“那等忙完正事,我送你过去。”

    泡澡后身体极疲惫,车开没一会儿,徐澄闭眼睡了,被周南荀喊醒时头脑还不清醒,眯缝眼四下一看,周围没有饭馆,她问:“这是哪?”

    周南荀打开副驾驶车门,手指着门口的大字说:“民政局。”

    徐澄揉了揉眼睛,看清那几个字,昏昏沉沉地下车,“来民政局干嘛?”

    周南荀关上车门,按了锁,双手插兜往前走,声平静听不出情绪,“领证。”

    第12章 结婚了(一)

    徐澄睡眼惺忪的眸登时睁大,“你说......什么?”

    周南荀从口袋里掏出户口本,立在徐澄眼前,一字一顿说:“领、证、结、婚。”

    徐澄:“......”

    瞥见她露在外的腿,周南荀脱下外套扔过去,“刚才下雨了,冷。”

    他停在原地没再说其他,视线转向前方,等她决断。

    徐澄睡一路,对天气变化浑然不知,朝远处一看,路面湿漉漉的。

    上次冻发烧的事,她还心有余悸,不想再病一次,披上了男人宽大的外套。

    周南荀的抽烟,衣服却没烟味,淡淡的皂香,干爽好闻。

    徐澄望眼民政局敞开的玻璃门,莫名出几分紧张,她轻拍拍脸颊,往周南荀身边走。

    他上身只穿着件白衬衫,风一吹,白衬衫紧贴胸膛,隐约透出胸肌轮廓,天凉,他却没透出半分畏冷感,脊背挺直,长腿直立,一手插.兜,一手捏烟,眸盯着婚姻登记几个大字,幽深的目光沉着淡漠,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走吧。”徐澄讲话声不高,轻轻柔柔的,带着特有的软糯腔调。

    周南荀偏头,瞧眼旁边穿着他外套的姑娘,白白瘦瘦,如果——

    人生没有如果,他及时打住荒唐可笑的想法,摁灭烟,阔步往前走。

    雨后的空气寒冷却清新,浸着水的路面颜色深亮,楼群颜色也比往日艳,没了那股死气沉沉的灰旧感,枯黄的杂草里,冒出小小一簇绿色,风絮的春天要来了。

    徐澄东张西望,磨磨蹭蹭地跟在周南荀身后。

    着急结婚的是她,不愿意进去领证的也是她。

    周南荀放慢脚步,说:“3点我有个会议,我们速度快点。”

    她还是慢腾腾没提速。

    周南荀又说:“逢场作戏,不是真的,放轻松。”

    徐澄一想也对。

    结婚证对别人是一辈子的契约,对他们仅是张纸,一年后会来离婚,之后形同陌路,这样想来,她轻松不少,脚步也快了。

    3月27日,平平无奇的日子。

    徐澄以为这种普通日期,民政局人不会多,走近才瞧见长队已经排到门口。

    他们走过去,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徐澄玩手机,周南荀站着,全程零交流,就差在脸颊写上我们不熟。

    队排到一半,前面一对男女突然吵起来。

    女人说:“孩子归你,车房归我。”

    男人没说话。

    女人又说:“还有存款也归我。”

    男人骤然暴怒,“凭什么累赘归我,好东西全他妈归你?”

    女人也急了,扯着嗓子吼:“凭你贱,跟那个sao货上床时怎么没想到这天?”

    “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你点破事。”男人扯住女人脖子,抬起拳头要打。

    周南荀上前,一把抓住男人手腕,把胳膊背向身后,沉声警告:“吵架就吵架,别动手。”

    男人的污言秽语,被疼痛堵在嗓子里骂不出来,连连道歉求饶,周南荀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