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书屋 - 言情小说 - 笼中花在线阅读 - 第六章

第六章

    我一宿没睡,不是疼的。我算得上耐折腾,平常挨揍挨cao折磨得多狠都能睡得着觉,但我惦记他那机车。

    其实那车算不上多好,还是个二手货,荧光绿也是他后来改的色,本身模样普通性能也算不上优等,但人最宝贝的往往就是这种不咋的的东西。反正要是拿两千块钱的吉他换我的破吉他,我肯定不干。

    何况我俩下班骑着那机车兜风的次数太多了,看过星河,看过朝霞,上郊野的小山坡往下出溜得下车推,在深林里还打滑给我俩摔草地上,我的肿屁股和被他折腾淌水的逼跟那车座磨合过太多次了,磨出感情了,怪舍不得它的。

    他说他什么都没有了。我他妈才是什么都没有。我想卖点东西换钱琢磨了一圈都想不出来我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萧哥睡熟了,我爬起来把丢进洗衣机还没来得及洗的外套捞出来,翻出那张团成团的Keith的名片。

    哦不对,是Kevin。

    我清楚上回自己多不给他面子,但我实在没法在短时间内找到第二个制作人,为了那机车,我觉得我可以暂时不要脸,吃一口回头草。

    天蒙蒙亮,晨光熹微,厚重的绒布窗帘破了个洞,光趁机钻进来,照在墙面上,像个模模糊糊的唱片。这辈子我大概是发不了了,下辈子,我至少发它个十张。

    我琢磨了一宿也没给我的歌排出个主次优劣,哪首我也舍不得,所以我丢了个从酒吧偷来的骰子,随机选了一首卖还安抚那首歌,不是mama不爱你,是命运的安排啊乖宝…

    萧哥还没醒我就出去了,我怕他起床了我会忍不住跟他腻歪。如果我精神有点毛病就好了,我就可以边痛哭边嚷嚷我好舍不得啊,可我没毛病,我只能强迫自己挂张谄媚的笑脸坐回那该死的咖啡厅等那个K什么。

    之前最落魄的时候我饿了三顿靠喝凉水过活,还讽刺找上门的制作人拿音乐当工具的样子真恶心,我不知道踹过多少次桌子信誓旦旦说爷他妈的饿死也不会卖我歌的。多硬气。

    我安抚自己不就是打自己脸么,反正我这脸让萧哥扇过太多回了,皮厚,不怕打。

    那家伙果然又他妈迟到,慢悠悠进来还带了个家伙…我cao,就是我上回踹桌子吓跑的那个爆炸头制作人。

    “哟,艺术家下海了?”

    他一点没掩饰冷嘲热讽,换了之前,我手里的瓷杯子高低得砸他脑袋上砸出个开椰子的动静,我知道自己多暴躁,所以特意把手机屏保设置成了我们乐队在机车上的合影。萧哥坐主位,我坐后座,小程晃晃悠悠挂我身后,谌哥一脸无奈扶着他,店里老板帮着拍的,刚拍完小程就摔谌哥怀里了。

    我看着那屏保深呼吸,扯着笑奉承我的金主大爹。

    “…是啊。谢您看得上。”

    其实聊得算顺利,他们是真的觉得我那歌好改,词曲版权全卖了,以后这歌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了。我又开始觉得胸口发空。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少了个什么内脏,心口才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聊完中午了,他们说请我吃饭,我说不用,爆炸头讽刺一句怎么着艺术家不用吃饭啊。

    这回打脸打太疼了,我决定给自己留条后路别再得罪一回就跟他们去了。

    我酒量不算差,在他们半强迫半怂恿下连罚三杯也没多,反而是那爆炸头也不知道是真喝多了还是装的只是为了恶心我,他给我当场演了一个我踹桌子说爷饿死也不卖的样子。

    我感觉我眼皮都在跳,一口气闷在胸口憋得慌,只能再摁屏保看看笑得傻兮兮的小程,说服自己再忍忍。我想摔杯子,或者掀桌子,或者一手抓一个脑袋往墙上撞,但我不能,我只能傻逼似的陪他们傻笑,给他们当乐子和笑柄。

    除非这爆炸头和娘娘腔是一对儿,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俩的一唱一和。如果是一对…我勉强能嗑cp,我自愿做他们play的一环,嗯。

    等我客客气气给他俩送走,看着手机余额变成11120,为了凑整我又买了张刮刮乐,准备给这二十块钱零头糟蹋了。结果中了,一百。我不知道该埋怨它不知道雪中送炭还是感恩它锦上添花,跟那刮刮乐大眼瞪小眼了会儿,拍了张照发群里了。

    千(萧珩千):刮刮乐怎么能不带我!

    巫谌(巫谌):赌博别上瘾了。别跟小千学坏。

    千:?我哪有啊!

    掉色小蓝毛(桉杺):嘻。小千你个反面教材。

    巫谌:你上次刮不中还上头,连刮了四张。

    千:…

    今天宵夜有炸鸡吗(小程):哇我也要去刮!!

    掉色小蓝毛:快去快去!发财了请我们吃饭!

    千:吃路边烤冷面还是那家咱们舍不得去的日料就看你本事了,小程。

    巫谌:可以。我帮你付钱,一块钱一板子来换。

    今天宵夜有炸鸡吗:…刮刮乐有两块的吗。

    掉色小蓝毛:[嘎嘎乐表情包]

    千:[嘎嘎乐表情包]

    巫谌:[嘎嘎乐表情包]

    今天宵夜有炸鸡吗:???谌哥你怎么也?????

    巫谌:抱歉,不小心摁到+1了。

    我笑到烟灰抖了自己一手,酒劲儿好像也散了大半。我又看了眼屏保照片,才晃晃悠悠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往回走了。

    天又冷了几度,银杏叶让秋风吹落飘了满地,用尸体铺成金灿灿的路,通往看不见尽头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