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有孕
大婚有七天休沐期,未免生事端,周晏辞称病不去长宁阁也不去玄月楼,谁都不见总不会落下话柄。 可新婚燕尔却见不着夫君,韩雪宁坐立不安,便递消息给右相诉苦。 待去玉龙寺这天,亲王臣子身着朝服,王妃女眷着礼衣进宫撵轿。 圣驾浩浩荡荡驶过京城,前往落在郊外半山的玉龙寺。 进过香后,一行人正等着用斋饭。突然有侍女来报说韩雪宁干呕不止,右相见状问道:“雪宁,是否因舟车颠簸不舒服?” 韩雪宁捂着胸口,凤眼含泪地委屈道:“女儿不知为何这般难受。” 见此,圣上安抚道:“玉龙寺简陋,待回宫着御医来请脉。” 可右相却跪下请罪:“臣因担忧圣上安危,便私下携带着郎中跟随,请郎中为小女把脉吧。” 圣上应允了,有人却不安,不知韩笠又在打什么算盘。 众人心怀各异侯在一旁,只见郎中请完脉后跪地惊呼:“回禀陛下,王妃有喜了!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周晏辞大惊失色,他从未碰过韩雪宁,何来的身孕? 原是贵妃知晓他心意后就将搜刮倭船得来的一样迷药赐予他。而后周晏辞便吩咐书远在长宁阁殿中的香里掺进迷药,那次迫不得已要与她圆房,就是药晕了韩雪宁后留了一时半刻佯装事成的。 那药能让人通过外界言语引导产生幻觉,并且在清醒后神识错乱,韩雪宁并未表露过生疑,怎会莫名有孕? 想到这里,他眸色倏然沉冷,利刃般剜着喜不自胜的韩雪宁。 盛南微更是脸色泛白,颤着呼吸福身恭贺:“恭喜圣上,恭喜裕王。” 周晏辞一个抽气,真相都在嘴边了,却被魏贵妃截住了话:“甚好,甚好!好生养着。” 右相更是喜上眉梢,频频作揖,“恭喜圣上!” 席间,有人春光得意,有人食之无味。 饭毕后,魏贵妃借口说要更衣,让盛南微陪同自己去别院。 遣走侍女后,她便安抚道:“南微,殿下大喜是意料之内,你回府后要多礼让韩雪宁。” 盛南微点头:“是,请母妃安心,南微会好生照料王妃。” 见她神色自若,魏贵妃反而更加心疼,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迟早也会有孕的,无须担心,这皇室宗亲都得开枝散叶才好。” 盛南微垂眸颔首:“有无身孕,全凭天意,南微不敢强求。” 文鸢来报说圣驾要回程了,魏贵妃也不便再说下去。 礼佛完毕,回到宫中。 周晏辞早就按捺不住,即刻就到金鸾殿陈明事实:“母妃,韩雪宁的孩子绝对不是我的。” 魏贵妃不紧不慢地喂着鸽子,似是悠闲自得,“韩雪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呢?” 见她不信,周晏辞着急道:“我就没碰过她,都是用那迷药,怎么可..........” 说着他便立马顿悟,惊愕地看向贵妃,不敢置信右相居然会铤而走险到这般地步。 见他凝滞,魏贵妃笑道:“现在才明白?” 周晏辞恍然:“她压根没有身孕。” “这韩笠,骗的了圣上还想骗过本宫?”魏贵妃谑笑道:“随身携带郎中,这么低劣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周晏辞咬牙愤然道:“右相简直嚣张至极,假孕欺君是死罪,他居然敢这般行事。” 魏贵妃拂手洒了一把谷米,那玉鸽扑腾着一涌而上,在她眸中闪过白光,“他必定是知道我们不敢声张,所以拿着皇嗣做文章,好让我们骑虎难下。” “他会如何收场?韩雪宁根本没有身孕,迟早会被发现。” 魏贵妃叹息道:“本来你舅舅打算今日让大师劝解圣上不要过于依赖佛教,准备引荐一位星宿大师给圣上。这下被韩雪宁假孕之事打得猝不及防,只好缓缓再提。” 周晏辞越想眉宇越凝重,“府里怕是会出事,我得加紧防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先发制人,见招拆招。” 裕王领命告退。 未出几日,圣上应允了二皇子带兵出征的请求,周晏辞前往禅逸馆会见魏协商议此事。 “舅舅,为何不阻拦右相的计谋。” 魏协悠然道:“如何阻拦?二皇子是他的亲侄儿,韩笠扶持他并不意外。” 周晏辞不免担忧,如实说道:“但凡二皇兄有了战功,必定会压制其余皇子。” 魏协作揖道:“北隅国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攻下的?裴将军攻打多次都未成功,二皇子带兵就会成功了?殿下大可心安。” 一番深思过后,周晏辞稍松了些眉头,“不过二皇子带兵出征,右相身边就少了一批人。” 魏协点头:“这倒不错,韩笠对待此次出征孤注一掷。拨走了部分军师幕僚给二皇子,我估摸着圣上龙体难愈,一旦攻打成功,不逼宫则逼位。” 说到此事,周晏辞又头疼了,“父皇生性多疑,之前从未曾提要立太子。只不过,他近期向母妃松口说起考虑立太子之事。” “圣上问询了我的意见,我举荐了三皇子。” 周晏辞意会:“舅舅远谋,父皇未必想听真心举荐,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魏协拜服:“殿下,心思缜密。” 周晏辞也作揖回敬:“还是舅舅的星宿大师立了大功,如若不是大师劝说圣上,父皇未必会想着立太子。” 原是魏协寻来的星宿大师精准无比,夜观天象推算出许多问题,大师告诫圣上,正因煞星冲撞正宫,所以圣上才会龙体难安。如若早立东宫,便可替圣上分担煞气。圣上年迈,无比坚信大师所言,便开始动了立东宫的念头。 裴昔年出征在即,松阳请他与盛南微在公主府小聚,算是送别。 盛南微这几日都未见到周晏辞,本想告知他要去公主府,但没在王府里见到他人便找到书远知会了声。 她到公主府的时候,裴昔年看到她赶紧起身迎接,“南微!” 盛南微笑着寒暄:“你即将要回到边塞,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了。” 松阳示意澜雀上菜,回头说道:“听说这次这次与我二皇兄一起出征,北隅国富庶,如若成功便可休战一段时间了?” 裴昔年点头:“是啊,可我父亲攻打多次都未曾成功。这次由二皇子带兵,相信能拿下。” 盛南微不懂政事,只叮嘱道::“战场刀剑无情,万事小心。” 裴昔年心中对她自然有不舍,不知这次出征还是否能安全回来,又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波折,便还是放不下问道:“你在王府,可还好吗?王妃可有为难你?” 盛南微淡淡道:“王妃有了身孕,每日都在长宁阁。我很难与她照面,何来为难?” 三人说说笑笑,饭毕后,裴昔年步行送她回王府。 直到停在石貔貅前,他犹豫了半响,似是临了了才鼓出勇气,拿出一支玉佩递给她,这是他的传家宝,生怕这次出征即是诀别,这为数不多的牵挂都在眼前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动容,怕她不肯收,便找了个中听的借口:“南微,这是我求大师开过光的吉物,你带在身边可保平安。” 那玉佩成色一看就价值不菲,并且纹路奇特,不像是庸俗之物。盛南微一愣,推拒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此次出征,危机四伏。我不知是否还能平安归来,就当是我对你的祝福。多多保重,愿我们还有相见之日。”说完他便把玉佩塞到她手里,不敢停留,怕她窥见自己眼里的泪意,心一横转身匆匆离去。 盛南微望着他鹤然的背影,手里紧紧捏着玉佩,他刚才一席话说到了心软处。想到幼时种种无虑时光,眼泪不由得打转。 她在风口站了一会儿,直到裴昔年消失在街头,才拉过袖口擦掉眼泪旋过身准备进府,倏然撞上一具劲如松木的胸膛。 她抬眼看向那双十万分阴鸷的狐眼,心头一怵,“殿下!” “跟我进书房。”周晏辞只丢下一句话,便转身领她进府。 盛南微暗自焦灼,一路盘算着该如何解释,进了书房后周晏辞回身向她伸出手,“拿来。” 一阵凉飕飕的风扑面而来,像是面前凝着一片松霭,让盛南微不由得心颤,犹犹豫豫,忐忑不安地将玉佩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周晏辞举起那块玉佩到她眼前,透过那繁杂蜿蜒的花纹,阴森森地攫住她仓皇闪躲的眼睛。 “是,是开过光的吉物。” “他为何要赠予你?” 又是那般冷冷淡淡的问话,明明听不出多少怒意,却让人十分惶恐。盛南微心虚地解释道:“他即将出征,不知是否还能再平安归来,将此物赠与我保平安。” 话音一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周晏辞将玉佩往案桌上一拍,声色俱厉道:“你还是不长记性。” 就知会如此,盛南微垂着眼无话可说,任由他责问。 “玉佩乃贴身之物,男女之间赠与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落手敲了敲桌,那专属于上位者的不屑动作,让盛南微顿觉羞辱,便冷声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居然还敢还嘴,周晏辞眯起了眼瞧她,“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 盛南微立马福身,“殿下息怒,长宁阁怀着身孕,别叨扰到王妃养胎。” 周晏辞火一下就窜了上来,恨不得将她顽固不化的脑子上盯出个窟窿,“你!” 见她别过脑袋就是不认错,周晏辞冲着门外喊道:“好,很好。书远!吩咐下去,宸华夫人以下犯上,禁足半个月。” 一听这话,盛南微也恼了,拔高了声儿道:“你除了会禁足我,还会别的责罚方式吗?” “好啊,你既然不满意,那我就换个方式。我这半个月的洒扫侍奉都由你亲自伺候。” 看着周晏辞衣玦翩翩地坐进椅子里,那漠不关心的样子当真是讨厌极了,盛南微暗自咬牙,气得面红耳赤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牙缝里艰难蹦出了两个字:“什么?” “还不满意?”周晏辞撩眼看她,漫不经心似的拿起书卷,“那就一个月。” 见盛南微似是要伸手打人,书远赶忙上前拦住,“宸华夫人,快谢恩跪安吧。” 盛南微甩开书远,重重吐了几口气后,一拳软软地捶在案桌上,“周晏辞,算你能耐!” 说完便气势汹汹地撞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