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往昔(1)
70.往昔(1)
回到都城之后,叶瑾诺的日子一切如常。 江洺郡的事结束,各项事宜也都妥善安排。 只是······ 她偶尔会想,离望舒对她宣战,还有多久呢? 现下过得越安稳,她心中就越不安。 不知不觉,到了大婚的日子。 直到黄昏时穿上嫁衣,叶瑾诺还是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她嫁人了。 尚衣库赶制出来的嫁衣,没有一处看得出草率,依旧如她朝服那般精致华贵。 正红色的嫁衣,上绣只有她能用的金凤纹,凤冠戴在发髻中,那么重,又那么华贵。 参政公主嫁人,嫁谁都是下嫁。 没有喜轿,唐弈来到凤华宫时,也不能叫接亲。 叫迎。 迎着叶瑾诺,坐着并未封闭的轿辇,穿过都城的大街小巷,从凤华宫到公主府。 新婚夫妻要拜天地,但玄湛亲临公主府,天地是他,高堂也是他。 叶瑾诺面不改色对着自己的父神拜了两次。 最后一次抬头时,眼尾红了。 旁边站着叶未言,冰元素难得换下了千年不变的白衣,穿着暗红礼服,眉眼低垂看着她。 祝贺,怜惜,不舍。 兄长的心,其实也不是冰霜做的。 聂荣高呼最后一句夫妻对拜。 叶瑾诺正视唐弈,对他粲然一笑。 是他,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唐弈低头抿唇,嘴角挂着含蓄内敛的笑意。 从头到尾,唐府像是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一切事宜都是右相和叶府在cao办,他无权干涉,但无妨。 是她,一切便足够。 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也不在乎驸马和公主先是君臣,才是眷侣。 有她,就够了。 洞房花烛夜,一生四大喜之一。 烛影摇晃下,唐弈才发现,他的心上人美得近乎有些不真实。 可他真真切切触碰到她,才知这一切真实发生。 不是镜中花,不是水中月。 他的炽阳坐在他身侧,那么近,那么真实。 “驸马。”她喝了酒,脸上挂着红霞,笑意盈盈唤他。 唐弈喉间滚动一下,揽住她的腰,“殿下有何吩咐?” “可觉委屈?”她笑嘻嘻问他。 唐弈摇头,埋首进她颈间,“只觉幸运。” 真的成亲了,真的娶到她了。 两世相逢,不负结缘。 “那是。”她歪头靠近他,明眸皓齿好不绝色,“娶了我,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啊,她那么好。 没有人比她更好了。 叶瑾诺看着他俊朗面容,唤苏宛取了合衾酒来,弯着眉眼与他一同饮下合衾酒。 只是宴席上喝了不少,她又是一杯酒下肚,蹙着眉打了个酒嗝。 美人半醉,蹙眉凝眸时,自是风情万种。 ——如果唐弈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打酒嗝时嘴里吐出一簇小火苗的话。 唐弈:······ 叶瑾诺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朱唇轻分正欲说些什么,不料又是一个酒嗝上来。 绯红唇瓣间又是一簇凤凰火,险些将唐弈也点着了。 唐弈:······ “瑾儿,别说话了。”唐弈适时制止,食指竖在她唇前。 合衾酒不是烈酒,但架不住叶瑾诺先前喝了不少,酒这东西,最容易点火,唐弈知晓她近日修炼频繁,凤凰火偶然会难以管束。 加之他浑身带着木能量,叶瑾诺在他身侧,可谓一点就着。 他倾身靠近叶瑾诺,温柔笑道:“今夜是洞房花烛夜。” “嗯?” 一只修长大手勾开叶瑾诺嫁衣腰封。 又听他微哑嗓音:“伺候殿下,是驸马分内之事。” “还在意这个?”叶瑾诺挑眉看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正视他双眼,“想我了就直说。” 临近婚期那几日,唐弈和她不能见面,自然也不能再留宿凤华宫。 每日只能在早朝上匆匆看她一眼。 怎么能不想她? 吃过珍馐佳肴,哪里还看得上粗茶淡饭? “不瞒殿下,这几日都没睡得个囫囵觉。”唐弈低低叹息,觉着自己完蛋了。 辗转反侧,难得安眠。 少了她便睡不着,便觉着怀里空得厉害。 两世都栽在同一人手里,实在完蛋。 “这么巧?”叶瑾诺在他鼻尖轻吻一下,“本宫也没睡好。” 她也想他。 朝政当前,倒是还能专心看折子。 看完了折子,心里就全是他。 “今夜便能睡好了。”唐弈笑了,言语间,已经将她嫁衣剥下。 又要伸手,去解自己衣带。 叶瑾诺却按住他的手,眉眼一弯,“你穿这个颜色好看,不许脱。” 虽说公主是下嫁,但驸马怎么的也该穿婚服。 只是叶瑾诺能用正红色,唐弈只能穿暗红色。 正红艳丽,暗红沉稳。 穿在唐弈身上,配上他内敛温和的气质,倒是更好看了些。 叶瑾诺看得满意,便不许他脱。 “那······”唐弈顺从放下手,又勾开她里衣的系带,“只能委屈殿下了。” 于是她衣衫尽褪,他还衣冠楚楚。 但是叶瑾诺偏偏就爱他这正人君子的模样,也爱他用这模样,与她行鱼水之欢。 烛火摇曳,美人温软。 洞房花烛夜,注定难眠。 叶瑾诺实在太喜欢和唐弈行床笫之事。 他细致温柔,次次都是照顾她。 只是临到欢愉顶峰,叶瑾诺目光不经意从他面上扫过,便深深坠入他眼中深邃幽暗的墨绿色。 无数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叶瑾诺双眸失神,记忆骤然被拉回多年前那个晚春。 。 金灿灿的雏鸟不知自己飞到了哪儿,好似她飞了很远很远,却还是逃不过身后浓烈的血腥气。 她想逃,却不知自己该逃去哪儿。 弱rou强食的世界,她想要活下去。 迷茫间,她好像摔落在一片柔软中,精疲力竭之时,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带着不甘昏死过去。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侧是低头搅弄汤药的青年。 或许是青年······她看不清他面容,好像有一道法力笼罩在他面上,让她无法探寻他真实的容颜。 “你救了我吗?”她小声问,抬手时才发现自己化作了人形。 “你飞在空中忽然坠落,摔进我怀里,我探了你的经脉,才知你受了重伤,喝些药吧,很快就会好的。”青年话语淡淡,舀了一勺又苦又臭的汤药喂到她嘴边。 她想活下去。 再怎么讨厌这种苦味,她还是乖乖张嘴喝下。 ——反正已经死里逃生,她也没有反抗之力,还不若就信他是个好人。 “你很聪明。”青年的话语似乎带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抿着唇轻轻摇头:“我没有名字,若你愿意,也可以给我取一个。” 实在是得寸进尺,被人家救了还不够,还要人家花心思给她取个名字。 但青年只是摇头笑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来时院中桃花开了,你眼眸又如盛放桃花,若你没有名字,日后我唤你凤灼,可好?” “也成。”她并不在意,不过一个代称,救命恩人想唤什么便唤什么好了。 她在青年这儿住了好些日子,养好了伤,也跟着他学了认字。 只是难免遗憾,临行离别时,她还不知青年容颜和名字。 他说若是有缘再见,他会告诉她。 若是无缘,她不必知晓。 神神叨叨的。 凤灼变回原形,振翅飞离了这里。 。 这是叶瑾诺初见唐墨熙。 可她那时连他名字都不知晓。 后来呢? 叶瑾诺微微蹙眉,脑中回忆再次翻涌。 。 浑身覆盖金红凤羽的小毛团子从魔宫飞出,在天边划出一道金光。 叶瑾诺好委屈,她身为自然元素府上嫡妹,哪怕与兄长没有血缘关系,叶府还是把她当做嫡小姐那样对待。 可偏偏进了宫之后,她只是个不起眼的丫鬟,好不容易爬到了稍微高一些的位置,却遭到各宫小主针对。 她人形生得绝艳,也就是这副皮相,叫她在宫里吃了好多苦。 终于熬到歇息的日子,叶瑾诺实在难忍心中委屈,化作原形飞出了魔宫。 她不想回府,兄长疼她,自然会唤她回府,安安心心做叶府二小姐。 可她总觉着自己还会爬到更高的位置,她不能做被兄长供养的米虫。 迷迷糊糊飞了好久好久,眼前是一道壮阔拱门。 好像是界门。 她竟然飞了这么远。 那就再跑远一点吧。 小毛团子这么想着,振翅一跃便消失在界门中。 她好像来了人间,这深山老林里,好似与魔界也没什么区别。 金灿灿的雏鸟飞了好久好久,忽然瞧见底下有一户人家,她又饿又渴,便想悄悄落下去,去那人家里寻些果子吃。 不巧,没收住力气,撞破了人家的窗户纸,圆滚滚的小身子就这么摔了进去。 甚至还在地上弹了几下,这才晕头转向地站稳了。 随即,便落入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 耳边响起清朗淡漠的嗓音:“人间怎会有凤凰?” 叶瑾诺费力仰头看去,墨玉般的眼瞳眨动片刻,脑袋一歪。 这人生得真俊啊。 青年生了副好皮相,眉如墨画,眼似星辰,可偏偏又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 和兄长好像。 不对,不像,兄长是冷冰冰的,浑身都带刺一样。 这人神色疏离,却夹杂着淡淡的温和,容忍旁人靠近,却不许谁真正走进他的生活。 这是叶瑾诺对他的第一印象。 她脑袋歪着,尖锐的喙微微张开:“你怎么认得凤凰?” 按理说,她这模样,应当和人类传言中的凤凰,不太相似。 谁家祥瑞神鸟是圆滚滚金灿灿的一团? “呵。”青年低低笑了一声,莞尔时候,眼角眉梢尽是温润。 他把手中雏鸟放在书桌上,轻轻摇头,“我见过的东西,许是比你知道的都多。” 叶瑾诺不爱听这话,她虽是受教化受得晚了,但总归是元凤,谁还能比她见多识广? “哼,满口胡言,若不是你的房子挡了我的路,你许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凤凰。”她脑袋一甩,高傲看向另一侧。 青年无奈摇头,低头继续翻阅自己手中书卷。 静默片刻,叶瑾诺有些尴尬。 爪爪轻轻踢着书桌,不知说什么好。 她好饿,还好渴,但方才对这房子的主人大放厥词,这会儿跟他要吃的,实在拉不下脸。 纠结片刻,实在难忍腹中又饥又渴,抬头正欲说什么,一颗红通通的大苹果便出现在她眼前。 青年指尖轻点,苹果便变成了两半,刚好让雏鸟能啄食。 “想来你是飞了许久,才来到我这儿,先吃点果子,免得饿晕了脑袋。”他低声说罢,又继续低头看书。 小毛团子有些羞赧,没想到这人一点脾气不对她发的。 想起在深宫里遭受的委屈,她更是心头酸涩。 怎么素未谋面的人对她都这么好,宫里那些熟识的宫女姑姑们,却要百般刁难她? ----分割线---- 不知道往事大概会写多少于是标题先打个1 应该是两三章左右? 过去的事不会写太多的啦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