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二天一早，在陆翩翩的要求下，收拾妥当的三人穿上庄户人家的粗布衣裳。陆翩翩和雪蚕都有点紧张，再三检查了自己的装扮和带好的东西，三人终于出发了。

    他们的逃跑目的地确定为京城，那就要向东北方向走，要经过不少大郡富县，若是朝廷的逃犯当然不敢往这样的繁华所在跑，可他们躲避的却是魔教，只要离开它的势力范围，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好隐藏。

    这第一天出发路上却是大片的无人烟的荒地。

    陆翩翩提出自己要在外面赶车，雪蚕和阿浮都不同意，陆翩翩却指着自己的脸：“我需要晒黑些。”

    两人表示不懂，陆翩翩叹了口气解释：“这脸太扎眼了，别的也就算了，普通人家哪有白到这样毫无血色的，这锅底灰偶尔擦一擦还好，总是擦它也有些难受，干脆让我多在外面晒晒。而且我身子太弱，晒阳光可以补充我体内阳气，让我的身子也康健些。”她的审美是白皙肤色没错，但陆翩翩这张脸稍微颜色深些反倒更像活人。

    两人拦不住她，只好叫她在外面坐着，赶车的事还是他们两人轮流。

    陆翩翩见到阿浮什么都看不见都能驾车的样子有点不服气：“让我试试？”

    阿浮是不会拒绝她的，立刻把缰绳放到她手里，反正他自信有他在，不会让这马车出问题。

    陆翩翩高兴地接过缰绳一声“驾！”把只骡子驾出了千里马的气势。

    可惜，这骡车还真不是上手就能掌握的，本就不会驾车的陆翩翩此时还有一只手有伤，在她的手下，车子速度倒是快了，可一路蜿蜒前行，颠得雪蚕大喊：“小心，小心点！”

    陆翩翩拼尽全力才能握住缰绳，又累又觉得刺激，很快就开始出汗，又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干，她笑得开怀：“哈哈，我会驾车了！”

    阿浮靠着车厢，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他还没听过主人笑得这么开心的声音。

    可惜没一会儿，放松的时光便结束了。

    “等下！”阿浮突然敛了笑，声音严肃起来，“后面有人追来。”

    其余两人一惊。陆翩翩看了自己三人一眼，继续驾车，同时迅速安排道：“阿浮进车厢，雪蚕你给他擦些胭脂，做出发热的样子，还有眼睛的颜色也要遮住，然后出来和我一起驾车。”

    阿浮半点没犹豫，钻进了还摇摆的车厢。雪蚕在摇晃的环境里忙活完刚刚出来坐稳，就听到后面马蹄声响起，六匹快马由远及近，几乎瞬间就赶上了他们的骡车。

    “吁——”陆翩翩在雪蚕的帮助下不慎熟练地拉住缰绳，把车子停下，怯怯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这些人一身黑衣打扮，胯下骏马打着响鼻，看起来威风凛凛得，比陆翩翩他们高了半个身子。

    为首一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车厢里还有谁，打开给我们看看。”

    雪蚕把陆翩翩挡在自己身后，说话直愣愣的：“我们是良家百姓，好好走在这路上，关你们什么事？”

    为首的人笑道：“月沉教的爷爷抓人，你们若不想惹事就赶紧把帘子撩起来，不然我们不介意这荒野多几具尸体。”

    陆翩翩一脸茫然：“啊？”

    雪蚕却仿佛被吓到了，收起之前的泼辣劲，磕磕巴巴说：“这是我，我女儿，里面的，是我弟弟。”

    陆翩翩：……呃，怎么就成母女了。好吧，雪蚕今年二十七岁，如今又故意打扮得朴实年长些，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农家妇人，而她骨架纤细，发育又不好，长得本来就显小，今天又画得黑黑的脸蛋粗粗的眉毛，冒充个十三四，还天天在外面跑的野丫头压力也不大。在这古代这个年龄差还真是扮做母女更合适。

    她见雪蚕编不下去了，就直愣愣接着道：“我舅舅赌钱被人打伤了，人家收了家里的房子把我们赶出来，娘要带我们回乡下老家了。”

    雪蚕轻轻拍了她一下：“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说。”

    黑衣人似乎被逗笑了，说话动作都比刚刚漫不经心起来：“把帘子拉开，我们就看看。”

    待陆翩翩撩起帘子，为首的黑衣人从高高的骏马上俯身，向车内看了一眼：半人高的车厢里面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从掀开的帘子照进一些光亮，一个看样子身强力壮的男子头冲里面躺着。里面箱笼虽多却都不大，不是能藏住人的。

    为首的皱了皱眉：“把他叫醒。”

    “哎，你这人……”雪蚕的话被陆翩翩捂住了。

    “娘，你别惹事了，你和舅舅能不能懂事一点点。”黑脸蛋女孩语气成熟，声音却还是孩子的软糯，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这几人从早上查到现在，正有些腻歪，见这奇葩的三人言行逗趣，心里都放松了许多，也愿意跟他们解释：“我们找的是个瞎了眼的男人，叫醒你舅舅，叫他给我们看一眼，你们就可以走了。”这两个女人与画像上的完全不像，没什么好看的，现在只剩下一个瞎眼的男人了，他们确认不是便可离开了。

    “明白了，明白了！”陆翩翩拼命点头，说着往车厢里跳，“舅舅醒醒，快起来，咱们早点给各位大侠看看咱们就早点上路，到了地方再找大夫给你看看。快起来吧，他们要找的是个瞎子，你起来给他们看一眼再歇着。”

    阿浮反应过来，只做迷糊醒来的样子，眯眼捂着额头：“已经到了吗？还是吃饭了？我的头好疼。”

    陆翩翩都有点味阿浮的演技惊艳到了，后来想到他过去是死士，或许也有过假扮身份执行任务的时候，这就不奇怪了。

    “哎呀，还吃呢，有事才叫醒你。”陆翩翩紧张地侯在一边，指缝里藏了解药粉膏，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让阿浮再冒险用这药。可一旁虎视眈眈的黑衣人没什么耐心，已经在催促阿浮快点下车。

    “嘶——”阿浮勉强用手肘撑起身子，“疼，还有点晕，哕……”说着一伸手拿过一个盆子，竟真的呕吐起来。

    黑衣人集体控马退了一步，皱着每天看那开始呕吐的男人。

    陆翩翩：……牛！真吐啊！这演技在现代不演戏都可惜了。

    陆翩翩顾不上赞叹，上前抚着他的背，待他停下呕吐又取了水壶递给他：“没事吧？来，漱漱口。那边匣子里有酸果子，吃一颗压一压。”说着指了指车厢里侧，阿浮左手边一个匣子。

    阿浮动了动头，似乎是看了一眼他那外甥女儿指的方向，然后虚弱却准确地把手搭到匣子上，喘了口气，似乎这样一个动作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车厢面积不大，堆了不少行李后挤着两人已然有些挤，雪蚕在外面进不去，急得团团转：“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吐了，这不是越来越重吗？这让我怎么活呀，你可是我娘家的独苗啊！”

    那黑衣嫌她聒噪，喝道：“闭嘴！”

    这时候，阿浮已经打开匣子，从中果然取出一个果子，只是他刚咬了一口：“哕——”

    这时，车厢里那病歪歪的男人终于抬头，半张半合的眼睛准确落在为首那人身上：“大侠稍等，我……哕。”

    “算了。”黑衣人说，他不想浪费时间让他下来了。他不在乎这人的死活，但有些怕他下来再呕吐，恶心到他们。

    这男人接拿东西毫无滞涩，这一眼也看得出这人眼睛也没什么毛病，他们当然打消了怀疑。本就是沿途例行追查，并不觉得自己真能遇上要找的人，因此他们也不气馁，黑衣人看都不再看这寒酸的骡车一眼，打马扬鞭，继续沿着官道向前疾驰。

    三人松了口气。

    雪蚕探头进车厢：“阿浮吐得真像啊。”

    陆翩翩也脱力般喃喃：“还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