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与六个阴间男人的黑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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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其实诏书已经拟好,明日我会正式公布。” 就在此刻,我忽然看到一点阴影,转过身,我惊讶地发现御医已经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距我一步之遥的身后。 他身材修长,靠近后我身高几乎只能到他的胸口。一身严苛的黑衣与久居朝野锻造出来的冷静,使得他的身体更添压迫感。 他对他年轻的女王轻轻摇头,似笑非笑地如同敦敦教导:“有的人愿为主赴汤蹈火,不是贪图权势等身外之物……” ————这时候的我多么信任他,甚至依赖他!我居然仰起头,单纯无比地对上他愈发讳莫深邃的眼睛,好奇地用后辈的求知欲请教:“那是要什么呢?我会尽力而为的。” 御医这才真正笑了,他倾身上前,速度快如鬼魂地将我瞬间挟进了怀里,以至于我在天旋地转后回过神时,衣袍的系扣已经全被挑开了———— 我是女王不假,但是在这间寝宫里、在我那忠心耿耿的顾命大臣面前,我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孤身一人而已! 予取予夺,无能为力。 “只不过是贪图你。” 【三】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童年时代,彼时父王刚刚再婚,继母还未露出她的爪牙,我生活在虚伪的无忧无虑中。 其实是有忧虑的。那个冬季的某一天,突然下起了前所未有的鹅毛大雪,父王外出巡查,碰上这场意外之雪延误了回宫的脚步。 而我发起了高烧,留守王宫的其他御医束手无策,跟在父王身边的顾命大臣(那阵他还仅仅只是个御医)接到急信,冒着风雪赶到王宫诊治。 当时继母还没有撕破贤妻良母的假面,装模作样地守在我床边,差不多午夜时分,我被脚步杂乱的响动吵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御医一边掸去衣肩上的雪花,一边对继母说:“王后陛下请休息吧,公主的病情就交给我了。” 我还在发热中,很快又疲弱地睡了过去,朦胧中感觉有什么人在亲吻我,还有凉凉的东西在身上滑……当时我以为是父王回来了,未曾觉得奇怪。 但是在这个梦里我忽然想起来了,那次父王是直到第二天雪停后才回宫的,所以,那个人…… 梦中无力抗衡侵犯性的亲吻与抚摸的那种感触还在持续,逐渐与苏醒后的现实同步,我从睡梦里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赤条条地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 睡前的事情……不是假的,浑身一直到深处的、粘腻酸涩的感觉,直白地对我证明不是假的,御医他把我、把他宣誓效忠的女王…… 见我苏醒,“忠君保皇”的顾命大臣低头在耳边如同恶魔般低语: “在您身上,有着让人看了不能忘,过了还要想的魅力————臣下自从您的继母入宫那年冬、照顾您的伤寒的夜晚开始,就再也无法忘却陛下的娇媚动人……” 那一年我才几岁?我躺在他的怀里强装出羞怯,将紧咬牙关的愤怒情绪掩饰过去:怪不得他深得我父王器重,从一个小小的御医一步步走入朝堂之上…… 分明一丘之貉,同流合污。 第二天,御医正式受勋,作为女王特使去与邻国王子交涉。而我,他的女王,至此再也无法信任这位两朝元老。 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痛苦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权势软弱:等这次完成任务,御医已然封无可封,要想再进一步,那就是我头顶的王冠了……我所犯的错误就是太信任他,把他当作忠心耿耿的骑士,觉得自己有双倍的安全和保险、绝不会受到任何侵犯————正是这种轻率的自信,让一个根基不稳的年轻女王沦为了权臣的玩物。 何况另一个直接的威胁,我的继母还在这个世界上。 我来到继母住过的寝宫,亲自整理她留在这里的东西,希望找到那些能捶死“她真的是个邪恶女巫”的证据:这样一来,我的继母彻底就会为千夫所指。 说来这间寝宫我还算熟悉,因为小时候常受邀来到此地————她为了营造母女和谐的虚情假意! 里面的布置都还是记忆里的样子,我在柜子里翻出了些继母的书本,发现上面是些不认识的字迹,又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更像个女巫的证据:几罐药粉样的东西。 但是将药粉交给药剂师分析成分后,却得出了却没有毒性的结论。 我不动声色地示意报告的药剂师退下,继续在继母的书本上翻阅,发现其中还夹杂着一页我认识的字,就是极端潦草难以辨认……不过,说不定我能看懂? 因为我现在的字体,说来受她的影响挺大,毕竟她是真的装过慈母,在我小时候亲自教导公主习字。 我回想着她的书写习惯一点点复盘,终于在这一页上看懂了“魔镜”一词。我又去了她的房间,按照记录找到了魔镜所在,上头嵌着宝石样的按钮……这是一个机关,我开启后发现了先前没察觉到暗格,里面封藏着各种恶魔纹章的巫蛊之物。 足够了! 我整理好铁证,但心里的喜悦却转瞬即逝,因为要达到目的,我还得指望御医。 我给他去了一封温情脉脉的信,把自己的新发现夹在甜言蜜语之中。 御医心领神会,顺便还发挥了一通,将旧王英年早逝归罪于继母的暗害————至于我的继母做没做何其重要,她只要有罪就够了!只要舆论灼人的烈火四处蔓延,扣着我继母的王子殿下,也就不得不放弃这枚棋子,将她处死以稳定人心了。 ————算得上是个不错的阳谋,但是,唯一的疑问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继母以凶手的身份被处死呢? 答案令人沮丧:没有。 这个时代,制约君主的国家法律几乎为零,司法管辖权到了王宫的台阶前戛然而止,国王与王后凌驾在法律之上:他或她可以被谋杀,却不能被处决。 “所以我们必须开启先河。”御医在回信里说,“让她退步,走入诉讼的泥潭中……” 让我的继母松口同意接受调查,放弃“任何人都无权对她审判”的无懈可击的立场————我本以为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但没想到,身处邻国的御医很快传回消息: 一向嘴硬的继母居然在威胁恐吓下迅速懦弱、退缩,失去了抵抗的信心,不经意间,就答应了“裁决”————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个谋害丈夫和继女的邪恶女巫”的或真或假的证据,已经在两国民间被传得轰轰烈烈了! 据御医所言,既然我的继母自己都同意了“被审判”,那么邻国的王子殿下再也没有了对仇恨女巫的民众摇头的借口:在愤怒的民众围观之下,我的继母被处以火刑。 我松了一口气,尽管自己还要面临御医的控制和玩弄,但解决了一个威胁,总归不是坏事。 短暂的休息后,我将继母那些不详的遗留之物全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镜子和那本书。 倒不是指望所谓“魔镜”能干点什么,主要是继母主宰宫廷多年,我担心王宫有没搜刮干净的残留物,靠破译书本以及与镜子相连的机关,或许还能找出来。 但没想到,我正要将镜子收捡时,它光滑冰凉的镜面突然显相了。 屋外等候的宫女听到短促的惊呼,不安地问我:“陛下?”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稳声线:“无事。” 我定了定神,继续看镜面上的景象。 镜中一个赤裸的女人仰躺在黑衣男人身前,她喉咙被扎破得太深,以至于被死死钉在了床单上,红色的液体自然恣意奔流,盖完了床单本色,而此时她的xia体被撕开,细长的尖刀深深没入,从内部挑开皮rou,里面的“东西”,随着“容器”的碎裂而奔涌而出…… 画面最后在往上移,定格在黑衣死神的脸上,一个微笑着的男人,似乎只是仪态优雅地在参加舞会,神态样貌跟他手上残忍的举动截然不同。 那是御医的脸。 当夜我就做了噩梦,血腥恐怖的解剖画面反复上演,全然被这个梦擒制的我连惊醒都做不到。 我是拖着身子才从床上爬起来的,尽可能涂脂抹粉掩饰糟糕透顶的脸色,因为今天是御医回来的日子,他完美完成了任务:解除婚约、把我的继母烧死。 我强打起精神迎接他,当夜,我甚至秘密留在他的府邸过夜。 “陛下?”餍足过后他重新睁开眼睛,捉住我不安分的手,“放过我的衣服吧,这是明日出席国事会议的正装,如果我不能保障它的周全,会很苦恼的。” 我松开那些镂空镀金的衣饰,重新躺回他身边,反手将他的手抓紧贴在面颊上:“你的手很好看,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时,还以为是新来的钢琴师。” “不胜荣幸。”御医将手抽回去,“原谅臣下从邻国赶回来的舟车劳顿……” 隔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已经均匀起来,我静静地又听了一阵,确认他进入了熟睡状态。 没有下安眠药,御医的医学知识丰厚,贸然下药他很可能尝出来。 我不过是把安神之物涂在了嘴唇上,顺便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不曾安分地纠缠,好让他适应这种细微的响动。 我悄声下了床,寻着在魔镜里瞧见的情况,找到了他的书桌,果不其然,上面放着厚厚的皮革制本。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用一点点烛光照明……御医的画技精妙卓绝、浑然天成,所以,我不得不捂住嘴,才能使自己看见那些东西后,不吐出来。 ————上面清晰地勾勒着活人被剖开后的残忍画面,以及文字记录描绘那种瘆人的内脏肢体变化…… 怪不得,怪不得啊。 我合上书页小心地把它们复原,强忍着恶心与战栗,躺回这个屠夫身边:怪不得他在年纪轻轻时,医术就堪比那些学富五车的前辈,全靠对活生生的人的虐杀……恐惧如同无边的黑暗,不断地渗透到我心里去。 而可怕的不仅仅是我要靠这个恶魔执政、以及与他同床共枕,可怕的还有我必须杀死他。 是的,我这样害怕,却还得鼓起勇气去杀他。 原本我只是想摆脱御医,让其下野沦亡,可如今知道了这个反人类的秘密————我是女王啊,但凡我让这种人在王国里活着、甚至还大权在握地活着,那就是我的失职我的罪过了! 但光有想法,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夜还很漫长,恐怖也是。 …… 国事会议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展开,财政大臣报告了堪忧的经济,原本与邻国的边境贸易中断,因为邻国王子借口处死女巫后,要关城搜查女巫身边逃走的家伙。 但我还不清楚这是王子在威胁吗?毕竟我手头还握着他的秘密,他不是个会甘于被利用后,还维持风平浪静的好人,而我,一而再地挑战他的底线。 “他这样闭关下去,他们的经济呢?” 御医若有所思地替财政大臣回答说:“肯定有影响,但由于人口经济结构等原因,对他们的影响要比我们小。” 国事会议在铅块似的郁闷气氛里结束了,散会后,御医单独来见了我:“其实关于经济,臣另有思路……” 他在这里顿住了,安静过后,我遣退了仆从们,乖顺地倒在他怀里。 御案上的墨水洒了一地。 “返回王城的路上,我接见了一名矿工,他说要见女王,向您献上南部的一处矿脉。但此人着实出身贫瘠,我唯恐这种惯于粗活的男人不通礼数,冲撞陛下,便暂缓了引荐,先教其礼仪。”他把我散乱的头发重新盘好,“想来也教得差不多了,此人手上的资源或许可一缓财政危机。” 话说得真好听,我柔情蜜意地称赞他的体贴周到,心里却愈发地感觉到冷:瞧瞧现在这种事情,这些本不该他管的事情,也都得经过他的手了。 终于在又一轮翻云覆雨后的第二天,我成功召见了他嘴里的矿工。 原以为会见到什么粗鲁的中年莽汉,但来到御座底下的是个年轻男人,身材出奇的匀称健美,不似御医那种死神般的修长高挑,而是丈夫气十足的、常年跟铁与火打交道的刚毅与坚强。 我曾经见过不少舞会上的青年才俊,他们血统修养俱佳,但没有谁的身体比得过这个底层来的矿工。 起先,他的头埋得很低,像所有紧张的臣民一样,如背书般对自己的女王问安。 我请他免礼落座,矿工先提了个建议,问他能否单独“只汇报给女王一人”。我挥退了旁人,他这才抬起头来。 【四】 即使提前得知此人形貌有毁,但真切看清矿工的脸后,我的瞳孔还是不可避免地有刹那的震颤。 他五官组成了相貌堂堂的外在,完美的头颅安放在完美的身体上————曾经是完美的:如今近半皆毁,深色的伤痕由于白皙的肤色而更为刺眼,平添了难以名之的阴沉冷郁之感。 矿工上前一步,冷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我,整个人如同由一块完整的黑色大理石雕刻出的形象。 他首先说:“陛下,那位大人手握重权,已然到了逾矩的程度:小民此行,也不得不先将矿脉报告于他,这本该女王陛下先知道的。” 我神情一滞,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凭这句满是挑拨离间的话,你足够上断头台了。” 矿工掀起了游刃有余的微笑:“正因我深知这一点,自然也藏了一手,那位大人得知的矿脉其实是个小型。真正的值得被献出的矿脉,我只告诉女王陛下。” 他在这里顿住了话语,仿佛用沉默来延长话里的耿耿忠心。 我从御座上起身走到他跟前,借助最后两级台阶维持居高临下的仪态。 ————说到底是场交易,我开口问他想要什么奖赏。 “……”垂首沉思片刻后,矿工回答说,“陛下,您认识我吗?” “今日过后,我自然认识你了。” “我其实想问‘您记得我吗?’”他抬起头,“我们曾经见过面的,那一年春天,在邻国的集市。” 矿工注视我的眼里溢出热切的光泽,继续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诱导:“那个时候,我的脸尚是完整无虞的。” 我端详过他的脸,保有上位者的无动于衷:“你是那个兜售矿石的人。” 当时,我已经与猎人在子爵的领地上定居。到了赶集的日子,猎人带着我去了就近的小镇。 我从没看过这类纯朴热闹的边境贸易,各式各样的商品原生态地争奇斗艳,要我眼花缭乱。这些和进贡到王宫里、经过了层层修饰的盒中物截然不同:原来宝石是和那些灰扑扑的东西长在一起的! “小姑娘,”出售矿物原石的摊主也是个年轻小伙,见我停在面前好奇地看来看去,连忙热络地介绍,“都是从矿场里直接运来的,绝对物美价廉的珍品!跟王宫里的贵人们佩戴的珠宝是同一个东西呢!” 我老实巴交地问:“可是王宫里面,大家戴的都是亮晶晶的,没有这层黑黑的像普通石头的东西,而且也不似这么硌手。” 摊主抓起一块举到我跟前:“这么一大块还得经过切割打磨呀!姑娘你瞧,切开里面可不是普通石头,那是会在夜里发光的夜明珠!” “夜明珠不是圆的吗?” “自然要造型啊!”见我一副脑子不好使的样子,摊主干脆转而向陪在一旁的猎人推销,“大哥!给你家姑娘买几块吧!找个师傅好好打磨,以后当嫁妆是真的不错……” 猎人的脸色瞬间乌云密布。 我在一旁努力憋笑,碰了一鼻子灰的摊主一脸懵。 啊啊忍不住笑了……正当我乐不可支时,身后的道路突然传来了一阵sao动。 我还愣着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身边的猎人已经先行一步,将跌倒在路中央的孩子从马蹄前救了下来。 “啊这……还好没酿成大祸。”气派得格格不入的马车也紧接着停下了,一个一听就不是好人的声音传出来,我瞬间寒毛倒竖。 果然,从马车里探出身来的,是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纨绔贵公子,此地的领主子爵。 发现见义勇为帮他避免了一桩“小麻烦”的好心路人是猎人后,子爵笑得无比欠揍:“缘分实在奇妙,我本来是要去找你们的。” “们”听得我立马绷紧了神经,果不其然,他子爵下一句话就没安好心,说什么请我们参加化妆舞会! 猎人听完时间觉得略有为难:“这以前我们还得回家一趟,我倒不麻烦,只是女士的梳妆容不得仓促……” 某人简直更高兴了:“这还不简单!你先回家处理好,至于白雪,现在可以搭我的车去庄园,让妆娘……白雪呢?” 猎人惊觉转身,原本在他身后的我不知所踪。 两个男人把集市翻了个底朝天。 这一带搜查过去后,猎人又焦急地去集市边缘找人,至于子爵等人则忙着堵死出路,防止人员流窜。 好一阵子后,我趁着集市乱七八糟,从装原石的框子里翻了出来。 “那子爵会吃人?”摊主白了我一眼,骂骂咧咧地开始收拾他的摊位,“躲得真是毫无顾忌。” “他怎么不会?”我忙着把浑身上下的尘渍拍掉,然而效果并不好,白雪公主变成了灰土公主。 于是只能回去洗澡了,我跟他说再见:“谢谢你,我得走了。” 结果刚溜达了两步,我就被摊主提着后领拎了回去:“你给我收拾好烂摊子!我还要做生意呢!” 等我成功找到心急如焚的猎人时,已经灰头土脸到他都快认不出来了,借着“必须回家洗澡”的理由,我成功打掉了子爵没安好心的如意算盘。 ————“你就是那个摊主?” 矿工满意地笑了:“是的,尽管今日面目半非,陛下的慧眼依旧能认出我。” 他又靠近了些,继续说:“其实在陛下注意到我的摊位前,我就已经看见了您,只消一眼,再也无法挪开目光……” 他的话越来越露骨,我后知后觉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当时子爵没有仗着权势,封死集市,没有让这个家伙觉得我受此地领主的高度重视,我根本不可能轻轻松松地、在他那里躲避后一走了之。 话的最后,矿工已经全然将贪婪的目光倾泻到了我的脸上,沿着脖子的线条往衣领以下如同游蛇滑动: “实不相瞒,我常年与摧毁健康的矿场打交道,估计没几年可活了,在见您以前,也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赏金,所以我不求财————也不敢肖想成为王夫,只是但愿以一夜换一世……” 我感觉蔓延过来的影子,犹如无形的枷锁,进退全不由己了。 第二天矿工很早就从暗门离开了,我不要任何女仆近身,打理好自己后,独自一人在宫闱里跌跌撞撞地漫游,如同一具行尸走rou。 已经不是单纯的精神屈辱了。矿工不肖想一辈子,于是要将有生以来积蓄的所有欲望发泄在我身上,常规的交媾根本不能满足这累积在一夜里的可怕的欲望:那是几乎称作兽性的虐待的行为。 我是有过男人,也上过衣冠禽兽之辈的床,现在想来,哪一个会这样粗暴地对待我? 王子的床帷秘事的确见不得人,但他顶多让我觉得冰冷压抑和诡异;御医当然残忍扭曲,但他的违背人性的欲望都发泄在受害者身上了,作为床伴的我更多只是精神层面的恐惧与反感;再往前的,那都是正常人! 昨夜几乎见不到头的终末,我差不多直翻白眼要昏过去的时刻,无能为力地、绝望地眼睁睁看着,矿工将拳头粗的瓶子…… 他说主矿脉的地图在瓶子里,在他离开王宫以前,不要拿出来看。 这直接造成了我如今难以行走,可我又想离自己的寝宫远一点,只能强撑着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 终于扛不住时,我抬起头发现此般漫无目的游荡,将自己带入了继母住过的寝宫里面。 我觉得我快要走上她的老路了,颤巍巍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取出了她遗留的书本:她不是女巫吗,现在,我要是也能当女巫就好了!我要摆脱这种被觊觎被玩弄被羞辱的生活,所以你的书上肯定有可怕的巫术记载对吧…… 眼泪不知不觉浸满了薄薄的纸页,我恍惚想起这样会损坏书籍,想用袖子的布料吸走水,却在抬手的时刻愣住了。 沾水过后,纸上被隐藏的纹理显现出来,原先那些不认识的字,这下都看得懂了。 “我年少入宫,母仪天下,本以为是上天恩赐,却没想到是极大的不幸。 “这种不幸,不是因为丈夫不爱我。” “我知道他娶我,是因为我符合王后的标准,而他需要一个新王后;我嫁给他也不是因为爱情————请原谅一个小女孩的虚荣心与浪漫幻想:当永远可以身穿华丽衣衫,为自己的绝世美丽而神采飞扬、无忧无虑、兴高采烈,怎么可能怀着一颗孩子气的幼稚心灵、并不坚强的力量,来抵御一种如此使人心醉神迷的幸福魔汤? “更何况宫廷里面有她,丈夫的独女,我的继女。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乌木一样黑,嘴唇红润,明眸皓齿,笑起来如同春花正放。她就站在一众迎接我的宫人当前,只有几岁大却叫我眼里所有的佳丽都黯然失色,当我拥抱她时,我感觉这就是最无价的珍宝。 “公主是我入宫后最美好的记忆,她乖巧可爱,聪明伶俐,似乎光是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地教她习字都是种单纯的享受,她也懂得体贴怜人,会在我疲乏时像模像样地给我纾解烦恼,奶声奶气地嘱托‘母后要好好休息’,也会在我溜出舞会透气时,跟出来牵着我的手会心一笑…… “所以他怎么能!他怎么敢!他是我的丈夫呀————他更是她的父亲呀!对亲女不伦,这哪里只是枉为人君、枉为人父,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来到这个世界!我要保护我挚爱的公主,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这需要我向恶魔出卖自己的rou体和灵魂,成为受人唾弃的女巫,坠入无以名之的深渊! “可是我没想到,即使放弃了一切,我也没能将公主解救到阳光之下:召唤而来的恶魔居然同样觊觎公主,企图通过cao控我的手将她拉入地狱———— “我已经逐渐被恶魔控制,身不由己的情况愈演愈烈,只能赶紧趁自己理智尚存,以杀害公主的名义骗过恶魔,将她送到了边境森林。 ”恶魔的监视范围只能覆盖这个王国,白雪离开后,我守着一直未显像的魔镜,勉强平安无事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似乎经常在边境徘徊,终究没能躲过恶魔的眼睛。恶魔侵占了我的身体,带着精心制作的毒苹果去强迫公主吃下…… “一篮子剧毒中,递出毒性最弱的那个,将会是我尚存的最后一丝灵魂,为保护她做的最大努力了…… “……我一生挚爱的公主啊,愿终有一日,你能在阳光下发自内心地幸福欢笑。” 手里的书本蓦然落地。 我只是怅然若失地站着,不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只听到脉搏的跳动,仿佛震耳欲聋的声响撞击着宫室的墙壁。 直到那本书在猝不及防间猛地自燃,才骤然回神,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抢救。 可是除了烫伤自己的手,我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这本继母仅存的遗物现在付之一炬。 突然间,我感觉眼前即将燃烧殆尽的火光,像烟花一样在空中爆炸,震聋发聩要我神经错乱,所有的回忆,都如同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飞速倒流。 我看到了在我生病时不眠不休地守护在侧的王后,在我难过时准备别出心裁的礼物的王后,在我无聊时偷偷带着我微服出巡的王后,跟我分享秘密留下约定的孩子气的王后,给我梳妆然后满眼爱意地落下亲吻的王后…… 回忆在机械的燃烧中缓缓蒸腾,最后停留在初见的惊鸿一面上,彼时她还不过是花季岁月的妙龄少女,比起继母,更像一个富有青春活力的小jiejie,对我伸出手,笑靥如花: “小公主,以后我们就要在一起生活噢,我是你的新mama。” 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五】 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