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第二日清晨，丫鬟围着坐在梳妆台旁的喻真念叨着“小姐，脂粉可厚些？外头的日光可烈了” 喻真无精打采地任由着丫鬟帮她挑选着衣服 俨然能出门的事情，丫鬟比她更兴奋 “小姐小姐，昌爷和老爷吵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转换好心情，就听到外面的下人猛烈敲打着她的房门 “是出什么事了？” 喻真神色一遍变，立刻站起来，伸开双臂让丫鬟加紧将衣服穿戴好 “屋内声音可大了，似乎还摔碎了什么东西，我们不敢进去” 她心下一紧，未等丫鬟系好腰带便急匆匆地推开她跑门去 边自己系着带子边小步跑了起来 昌哥怎么会和父亲吵起来呢？他平日里也唯有对自己学业不增进的时候发过怒火 父亲也是一向偏爱于昌哥，倘若是贸然动了肝火，怕不是小事 不知道是否昌哥犯了什么事…… 她心中惴惴不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砰！”还未走进，便听得似是父亲的声音，用了敲着桌子，“你莫再说这些好话袒护他，他根本就不是你当初说的什么大院出生的先生，你看喻真的功课有长进吗？” 这，这是在说周先生？ 喻真心紧扭了起来，准备要踏进屋内的脚步缩了回来 “此番也与他教书能力无关……” 对啦对啦，全因她天生愚笨，与先生何干 喻真拼命点头应和着昌哥的话，期待昌哥再能为先生多说几句 “他本意就不是来教书的，倘若不是这个理，今日你来报我这些是作何打算！” 只听屋内似乎什么册子被用力地摔在桌上，听得喻真心漏了一拍 这是昌哥与父亲说了周先生的什么事情方才惹得父亲这般大怒吗？ 她忆起昨日昌哥询问她功课的事情，莫非仅是因为这便责怪了先生？ 捏紧衣袖，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倘真是为此，昌哥未免过于鼠肚鸡肠了 很快，内疚变成了不理解，又变成了愤懑 不解气地握紧拳头用力往空气中一捶 “嗯！”昌辰发出一声闷响，胸口被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人突地狠狠打了一拳 喻真一愣，她用的劲应该是不轻的，她自己的手都有些觉得麻麻的 她收回拳头，揉着自己的手臂抬起头，尴尬地露出一笑，“昌哥…” 昌辰低头看了她一眼，干净利落地扎起了辫子，平日里的发饰都收了起来，素雅大方倒显得比平日的妆容要更稳重了些 “咳……咳”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方才那一捶打地说不出了完整的话语 咳嗽着的昌辰并不想让喻真看到自己颇显狼狈的模样，丢下话便红着一张脸只顾自地往外走去了 “你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便走吧” 喻真连忙紧跟上去，踌躇许久有些不死心地试探性地问着 “昌哥，你方才与父亲在争执些什么？” “……” 回应她的只有这春风里的海棠花的味道，悠悠传到鼻腔格外的沁人心脾 “昌哥？” 昌辰的不回应让她更是慌了神，莫不是方才讨论的结果是让先生离开秦家？ “昌哥？先生会受罚吗？”她一时情急便也不再装作没有听到两人谈话的样子，和盘托出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他一如既往地以双手紧握着拐杖的头柄处，挺立着身子背对着她站着 因为一只腿受过伤，所以他每次站定时总是很努力地站直身子，不让人看出身子两肩不平，那受伤的腿始终无法完全伸直，哪怕是站着的时候也是微微弯曲的，只是藏在长袍底下，不是日日相处的人是看不太出来的 “你近几日偷听别人谈话的功夫是愈发娴熟了” “我……” 昌辰未等她再说些什么便又是一头地往前走去，只是本就蹒跚的步子他还走得愈加地快 喻真有些生气他的反应，似乎总要戏耍和嘲弄她一番 情急之下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跟上前去，“你别走，回答我的问题先”，她一伸手去抓昌辰的手臂 只听“哐当”一声，挥手动作过快的喻真并没有抓到昌辰的手臂，反而是一把将他的拐杖打倒在地 质感良好的拐杖触地的声响格外地沉闷，但又好似嘲讽般露出了刺耳的剐蹭声 因为走地幅度大，步伐紧密，突然没有了拐杖支撑的昌辰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四肢不稳地直直地倒在地上 纵使这秦家的家业最终落到的是喻真的肩上，但是时至今日的昌辰却更像一家之主，站在众人面前时总是“盛气凌人”的模样，即使有和颜悦色的时候也并非现在瘫坐在地上被人俯视的样子 但此刻，他跌坐在地上，像个丧家之犬一般垂着脑袋，有些微微颤抖地喘着气，手撑在檐廊的栏杆上，手背上渐渐显露出撞到过的红肿 方才那一摔本应该能站稳的，但是他摔得结结实实的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残腿，平日里也努力地锻炼着，无论何时都不希望因为自己身体的不便而需别人的特别关照，他想证明自己并非那般脆弱 只是此刻，他就像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瘫坐在地上 他甚至才发现，拐杖的底部都已经磨损得有些高低不平了，枉费他平日还自信满满于就算没有拐杖他也能“健步如飞” 也许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残废 还是在她的面前，“仰仗”她的行为方才狠狠知晓了这件事情 她怯弱地伸出手想扶他起身，只觉自己此举应是犯了大错了 昌辰无视了她的帮助，自行强撑着柱子站起身来，因为腿部使不上劲，强撑的手臂用上了全劲的rou眼可见地抖动得十分厉害 喻真咬着下唇，十分不忍，连忙上前一把圈住他的胳膊帮扶着他 “不用你帮！” 昌辰低头怒吼一声，彻底被她激怒，一把推开了她 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两下，见他扭头就走，一高一低地往前瘸着走，却是连地上的拐杖也没有拾起 “昌哥！”她不敢多逗留，连忙捡起拐杖追上前去的 他记得自己第一眼见到喻真的时候，是在放风筝的时候 当然，并不是与他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奔跑了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毕竟偷来的人生并不可能一帆风顺 在阳光下的喻真笑得甜美又纯真，而一旁陪伴着她的人就是周勉 那个每次一提及喻真都会笑得格外开心的人 “若是让周先生再好好教一教你可好？” “那是再好不过了，周先生人可温柔了，待我也极为耐心，我想让他教我一辈子呢！” 说这话的时候，喻真眉飞色舞，说得也不像是要学一辈子书的模样，而是要与周勉共度余生般畅想着未来 就是这样，本应该只是借住几日的周勉便留了下来成为了喻真的教书先生 而这，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