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大战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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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府被攻下的时候,保定府北城门外,大批的物资辎重车辆在残月的黯光照耀下陆续抵达。 辎重车辆足足迟了一天半才到,但是平安抵达便是胜利。 这意味着,保定府的攻城战即将打响。 次日清晨,张延龄亲自检查了虎啸大炮的情形,炮身倒是不必担心损坏,主要是一些小的零部件,担心在长途运输之中导致损坏。不过随行的十几名修理工匠都携带有零部件,一旦损坏便会立刻进行更换修理。 由于此炮新年后才仿制成功。所以实际上这一次张延龄携带的新式虎啸大炮并不多,只有区区六门。再加上缴获自佛郎机人的三门佛郎机炮,以及之前送给兵器司当战利品的三门,张延龄也给要过来了。总共不过十二门火炮。 其中重型八门,中型和轻型各两门。 说起缴获的佛郎机炮,张延龄带人去运的时候,这三门炮正在仓库里吃灰。张延龄甚是郁闷。看来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人重视这种炮。兵器司也压根没有仿制铸造的打算。张延龄当时甚为郁闷,不过后来张延龄一想,恐怕还是银子的问题。 铸炮简直是花钱如流水,野狗岭的六门虎啸炮花了近三万两银子的巨款。再加上炮弹火药的消耗,确实是个无底洞。张延龄若不是在宁夏平叛时以及在广州都发了一笔横财的话,怕是也撑不住。 济世堂卖药虽然生意很好,急救散和清凉油的销量都很不错,但是凭着兵工厂烧钱的能力,也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不是那两笔中饱私囊的横财,张延龄怕是又要为银子焦头烂额了。 十二门大炮都完好无损。张延龄放下心来。早饭后召开了作战会议,宣布即将攻城的消息。 众将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同时也有些担心。一万多兵马攻三万多敌军把守的坚城,这恐怕是绝无仅有之事。不知道侯爷是为何有如此的信心的。 张延龄也没做太多的谋划,因为他知道,攻城这种事其实没有太多谋划的必要。攻开城门,攻不上城头都是白瞎。对方人多,有足够的人手防御。倘若有足够的防守物资,基本上靠着人力想冲上去就是扯淡。 但张延龄有大杀器,那便是六门虎啸炮和六门佛郎机炮。二十五门盏口将军炮张延龄都不稀罕用,那玩意对张延龄而言便是费钱的货。所以张延龄全部给了江斌许泰他们,做了人情。 巳时时分,号炮连响,战鼓齐鸣。官军营中平贼大将军张延龄的旗号升起,大批兵马涌出军营,于城下五百步外列阵。 城头上的守军也立刻做出了反应,号角声中,大批守军涌上城头,近六千名弓箭手将北城城墙上挤的满满当当。 虽然手中弓箭五花八门,有自制的土弓箭,有缴获的制式弓弩,还有的人手里拿着标枪准备投掷。但是如此多的远程狙杀武器,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不说别的,光是这远程拒敌的力量,便可以让攻城变成一场惨烈的屠杀。 城下众人看的清清楚楚,不免脊背冒凉气。 攻城的准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营前空地上,距离城头里许之地的地方,六门虎啸炮和六门佛郎机炮都在紧张的安顿炮位。 为了确保射击的准确性,火炮阵地需要平整,挖去浮泥,打上深达数尺的圆木桩。之后将炮座用铁钎钉在原木桩里,形成一种膨胀螺栓的稳定效果。这还罢了,另外在底座上押上十多个沙包压住。 一箱箱的炮弹被分类运送在炮位后方,实心弹,霰弹,开花弹三种弹药各准备了一千发。倒不怕炮弹不够,怕的是火炮自己承受不住。 与此同时,数百工兵在距离城池两百步的距离开始用泥包搭建工事。 城头的守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对方这是要干什么?对方不是要攻城么?为何还在城下筑起了工事了?二百步的距离,那是弓箭射程之外的距离,那是要干什么?他们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妥,感觉似乎有什么阴谋。 赵燧皱着眉头站在城楼垛口后方观察着这一切,他的心情很是糟糕。昨日在城下的那一幕,赵燧的内心受到极大的煎熬。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忍痛看着刘七死在面前,这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不仅是他自己心理上承受压力,周围将士们看他的眼光也不一样了。刘七最后说的那番话对这些人起了作用。他们当中许多人在心里都认为,是自己见死不救了。 义军之中大部分人都是跟着刘六刘七和杨虎他们起兵的。特别是头目和将领们,基本上都是文安县起兵时的班底。赵燧是半路加入的。在许多人看来,奉天大元帅和刘七副帅对赵燧如此器重,视他为兄弟。但他却见死不救,这是一种忘恩负义的背叛。 赵燧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他本想向他们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倘若他们明白自己的苦心,又何须自己解释?他们自会理解自己的决定。倘若他们不明白大局,跟他们解释了又有何用? 赵燧索性不去想这些事,只将精力全部放在守城的事情上。昨夜他几乎通宵没有合眼,亲自督促兵马人力守城物资,填塞城门洞,加固城头工事等等。 并且,赵燧做了种种的预案和准备,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形都做了估计。 在赵燧看来,除非对方长翅膀飞进来,否则他们根本攻不下保定府。无论人力物资还是防御的坚固程度,都足以死死的挡住对手。 “传令!床子弩进行射击,不管他们要干什么,二百步外床弩可及。对了,缴获的两门盏口炮也拉上城来,给我朝着他们轰。”赵燧下令道。 众人立刻行动,十余架床弩开始射击,带着啸叫的弩箭激射而下,背着沙包筑造工事的士兵们很快便被射杀十余人。而且这床弩威力极大,一旦射中人,便可将人硬生生的钉在地上,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 不过,两门盏口炮便没那么好用了。不但不好用,而且还出了漏子。 义军都是临时拼凑来的,压根不懂如何开炮。好不容易弄懂了,开了一炮之后,炮弹像个xiele气的皮球划出一个诡异的弧线掉在城墙左近的护城河里。 众人一合计,估摸是火药药力不够,于是加大了药量。再一开炮,但听轰隆一声巨响,炮膛炸裂,周围十几名义军士兵血rou迷糊,飞出去老远摔落城下。 这可真是一个敌人没杀死,自己倒是被一窝端了。 有了这样的教训,另一门炮也不敢发射了。只剩下十余架床弩在不断的发射。这玩意比盏口将军炮可好用多了。火器就是不好使,这已经成了义军们共识。 面对城头的弩箭射杀,官兵士兵们没有退缩。他们很快搭建起一座厚达五尺,高度到肩膀的泥包工事。并以此为掩护,向着两侧延伸。 床弩再也无法射中他们。虽然射在泥包上溅起烟尘,粗大的弩箭也深深的插在泥包之中,但是却对工事和人伤害不到分毫。床弩的劲道还不足以穿透四层泥包的厚度。 床子弩的弩箭数量有限,既然射不到人,威胁不到对方,那便也没有发射的必要了。于是赵燧下令停止射击。城上城下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在城头数万守军的目视之下,一道长达七十步的泥包工事墙壁在他们眼皮底下搭建完成。 随后,谜底揭开。 赵元成率领一百五十名鸟铳手跑步进入工事之中,开始解开背囊,取出擦拭的锃光瓦亮的鸟铳,进行检查和上弹。那工事正好可以站着将枪管搭在泥包上进行瞄准。这道工事便是为鸟铳手们准备的。 从号角响起,到列队准备,到炮兵阵地和阵前射击工事的完成,时间也从巳时到了午后。从未见过哪只兵马战前准备的时间这么长,长到城头上的守军都不赖烦之极。 这帮人好整以暇的自己忙活着,也不管城头守军的心情。他们甚至都想喊一嗓子:还攻不攻了?给个痛快话。 赵燧倒是冷静之极,在千里镜中详细观察了对方所作的准备之后,赵燧心里的担忧在一点点的增加。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工事后方那些人手里拿着的明显是火器,虽然自己没见过能射这么远的火器,但对方显然不会做无用功夫。 还有,对方营前那一炮火炮,看上去更加的可怕。 因为未知,所以感到恐惧。赵燧决定从现在起,自己绝不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中。自己只在城楼内侧指挥,绝不露头。 张延龄坐在营门口喝着茶水,他一点也不着急。但他知道,自己一旦进攻,这里便要死许多人。眼前的平静都是死亡前的寂静。他要多享受享受这番平静。 死人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况且,是要死许多人。大苹果的大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