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帷幕拉开

    两天后的一个漆黑无月的雨夜，两艘木帆船悄悄离开库伦坡港，航向茫茫大海之中。

    次日上午，一场更加盛大的出征仪式在库伦坡港口进行。大明无敌舰队六艘铁甲战船，三艘超级补给船，以及十余艘大小木船在码头上扬帆起航。

    克烈国王携锡兰国文武官员，贵族王公前来送行。码头上更是聚集了上万百姓，场面甚是热闹隆重。

    对于锡兰人而言，他们虽然心情很是复杂，毕竟大明兵马不久前对他们进行了无情的屠杀，让他们心怀仇恨。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和明朝人拴在一根绳子上了。特别是克烈国王，在杀了穆尼利亚和桑托斯等佛郎机国将领之后，他其实也没有了退路。

    所以，这一次当张延龄提出要锡兰国派出几艘大船和一些兵士协助他们进攻的时候，克烈没有半点犹豫。他们将国内仅有的三艘中等木帆船派出，还派出了十多艘的小型船只。另外还派出了五百多名拿得出手的王国卫队，以协助大明兵马进攻位于南亚大陆港口中的佛朗机人。

    克烈国王对大明兵马还是有信心的，因为他已经见识到了大明兵马的实力，况且，他也无从选择。但是锡兰国众的有些人便不这么想了。在无敌舰队刚刚驶出港湾之后，五六只渡鸦和海鹰便从城中的各个角落飞上天空，想着西北方向的古里港而去。

    星辰号上，张延龄坐在船厅里喝茶。凯瑟琳脸色平静的坐在他身旁。凯瑟琳挽起的发髻上多了一支凤头钗，精美的金钗闪闪发亮，上面的宝石和珍珠挂坠微微的晃动着。一个西方金发女子的发髻上插着一支东方精美的饰品，给人一种很奇特的美感。

    “凯瑟琳，这金钗是清仪送你的？”张延龄笑问道。

    “是啊，美不美？”凯瑟琳笑道。

    “当然很美。看来你们两个成了好朋友了。”张延龄笑道。

    “不但是好朋友，而且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你在宁夏和她之间发生的故事，她都告诉我了。这让我的书又多了许多素材。亲爱的公爵大人，没想到你们大明内部的争斗也是这么激烈。清仪小姐这样的皇室尊贵的女子，也要遭受那么多的苦难。看来，哪里都不是乐土，都少不了权力的争夺和杀戮。”凯瑟琳道。

    张延龄翻翻白眼，沉声道：“那些事都是秘密，你最好不要写进去。”

    凯瑟琳笑道：“我明白。你们还没成婚是么？你有妻子，所以不能娶她是么？我懂。你们大明朝自有一些规矩。这些规矩，连你这位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公爵大人也不敢违背是么？”

    张延龄切的一笑道：“我这里其实没有什么规矩需要遵守，只不过，一个社会总体的规则，我并不想轻易的打破。否则会造成动乱。会惹来不必要的动荡。”

    凯瑟琳道：“我懂，特别是公爵大人这样身份的人，更加要维护这样的秩序。您是最不想打破这些规矩的人，因为您是当权得利者。”

    张延龄呵呵笑道：“你知道的太多了。但也有些自作聪明。规矩自然是要维护的，但是并非不可打破。我只是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把握去打破它。否则，我岂非辜负了清仪。我需要用一些东西去交换。”

    凯瑟琳微微点头，但其实似懂非懂。

    “公爵大人对这次的作战有信心么？”凯瑟琳转变了话题。

    张延龄微笑道：“为什么问这个？”

    凯瑟琳道：“你让清仪郡主的船离开库伦坡港去满剌加港，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对此次作战没有信心，担心一旦失败，佛郎机国战船会反攻库伦坡？”

    张延龄笑道：“凯瑟琳，你越来越聪明了。我怀疑你天天在琢磨我的行为，动机不纯。”

    凯瑟琳嗔道：“人家要写你的传记嘛，自然是琢磨你。推测你的心理活动。我有什么动机？你怀疑我对你不忠？”

    张延龄呵呵笑道：“开个玩笑罢了。凯瑟琳，你要明白，清仪为我生了个儿子。我的儿子不能没有母亲。所以，我不能让她经历危险。这这也并不说明我对这一战没有信心。”

    凯瑟琳点头道：“明白了，难怪她要跟来，却被你拒绝了。”

    张延龄看着凯瑟琳道：“你也可以去满剌加港避一避，如果你愿意，我让人送你离开。”

    凯瑟琳摇头道：“我不走，我要见证阿方索这狗贼的死。我对你有充足的信心。公爵大人一定能战胜他们的。我坚信这一点。”

    张延龄伸手过去，捏了捏凯瑟琳粉嘟嘟的脸蛋。

    “凯瑟琳，放轻松些，你的精神太过紧绷了。你有时候就是太执着了。性格里多了这些执拗的东西，会让你自己不自在，也给别人压力。”

    凯瑟琳叹息一声，低头不语。半晌后，轻声道：“我没有海伦娜好，我知道。我替代不了她在你心里的地位。海伦娜确实比我好的多。”

    张延龄皱眉道：“怎地又说这些？”

    凯瑟琳轻声道：“亲爱的公爵大人，我知道你一直避谈海伦娜的生死，我也一直配合着你，不谈这些事情。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海伦娜一点消息也没有。你我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何必自欺欺人？你有时候一个人拿着海伦娜的十字架凝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只是不想打搅你罢了。公爵大人，你忘了她吧。我希望你扔了那枚十字架，或者把它给我，我替你保管。免得你睹物思人，情绪不安。而我，也并不想成为海伦娜的替代品。”

    张延龄怔怔的看着凯瑟琳。确实，自从海伦娜离开之后，数月之内没有消息，这是不祥之兆。一开始张延龄还时常谈起海伦娜，但之后便再不谈起了。

    凯瑟琳也很配合的不再谈及海伦娜，关于海伦娜，两个人都有意识的的避开这个名字。

    不过，张延龄心中确实有着极大的遗憾，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张延龄是绝对不肯让她离开的。在这件事上，张延龄承认自己或许是失算了。海伦娜父女回到佛郎机国并没有成功。权力斗争的残酷性是不言而喻的，他们父女或许早已遭到不测。

    某种程度上，张延龄确实将凯瑟琳当做了海伦娜的替身。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张延龄将凯瑟琳误认为是海伦娜。这显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凯瑟琳定然感受到了，所以心中生出一些不满。

    “你是对的，凯瑟琳，我该忘了她。虽然我内心里觉得，她并没有死，或许还有希望。但是理智告诉我，这恐怕是我的一厢情愿。凯瑟琳，我并非将当做海伦娜，只是有的时候从你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不自然便会想起她来。我向你道歉。”张延龄缓缓说道。

    凯瑟琳轻声道：“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不希望你沉浸在回忆里。那是海伦娜自己的选择，你没有必要自责或者懊悔。”

    张延龄吁了口气，伸手从胸口解下金色十字架递给凯瑟琳道：“这个给你。你扔了也好，留着也好，随你处置。”

    凯瑟琳伸手接过，微笑道：“我替你保管便是，这毕竟是海伦娜之物，于你于我，都是一个纪念。”

    ……

    南亚大陆和锡兰岛之间的海峡名叫保克海峡，这条海峡的东北方向是孟加拉湾，西南方向是马纳尔湾。海峡并不宽阔，水深也并不深。海湾最狭窄的地方仅有百里。

    从南亚大陆往南延伸以及从锡兰岛往北延伸的一连串的岛屿形成了一道锁链，拉近了两地的距离。

    其中，中间两座岛屿之间百余里的宽度的距离成为海峡通行唯一的水道。这水道中间的十余里的宽度水深八九米可通行大型船只。但是其余地方的水深只有两三米，且暗礁密布，稍微大型的船只都是无法通行的。

    正是因为这独特的地形，造成了保克海峡就像是一条狭窄的山口，形成了极为狭窄的防御水道，几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狭窄入口。一旦入口处集结火力拦阻，在狭窄通道上通行简直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防守方会在十几里宽的水道上形成强大的打击火力，让对手根本无法突破。

    在位于海峡西北侧的古里港，其实最大的战略作用是面对北边的孟加拉湾，控制海峡北侧的大片海域，作为巩固在南亚的殖民地的重要港口的。它和果阿港形成了两座控制南亚东南大片海域和土地的港口，成为佛郎机人在南亚大陆上最为有力的军事据点。

    阿方索退守于古里港之后，便打定主意全力经营固守南亚大陆的海港。因为这里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以及多年来佛郎机国在此经营的防御体系。

    当然，这也是佛郎机国面向东方的最后一处殖民据点了。这里要是丢了，那么佛郎机人多年的经营和扩张便彻底烟消云散了。那也是东方舰队最后需要全力坚守的底线。

    大明无敌舰队从库伦坡港出发一天后，渡鸦和海鹰将大明舰队出发的消息送达古里港。阿方索得到消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位于保克海峡通道上的十几艘渔船全部自凿入海中。另外，数十个用木框架搭建的海上浮桥也被沉入水中，形成了数里宽的水下屏障。

    这样，原本便只有十几里的深水航道，只剩下了不足六里宽。真正成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

    当然，阿方索最希望看到的不是大明舰队攻击古里港，他最希望看到的是他们进攻果阿港。那才是他计划里最希望看到的一步。大苹果的大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