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芸芸众生
陆府。 现在是省试前的最后一天下午，陆垚结束了最后一个上午的闭关复习时间，在吃过午饭后，终于可以不用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看书去了。这几日以来，陆垚每天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当中，现在冷不丁一出来，甚至连空气都觉得比自己的房间要新鲜很多。 因为结束了闭关，这次午饭大家也是边吃边聊起了接下来的安排，还有陆垚闭关期间内发生的事情。 其实，自从上次陈晨和潘文来找过陆垚之后，到今天为止，要说来到陆府做客的人一个没有那是不太正常，毕竟还是由那么几个来找陆盱的官员。但是平时，基本上来到陆府找陆垚的人，其实是要比陆盱还要多的。不过这几天，除去潘文和陈晨之外，没有一个人来到陆府找陆垚，这当中，棠溪自然是功不可没的，他在陆垚闭关之前，已经三令五申，不允许任何陆垚下面的厂子和产业中的负责人来到陆府找陆垚影响他的功课，而最为重要的鸟巢体育场，棠溪更是亲历亲为，直接住到了外城区之中了。说起来，到现在，棠溪还没有回来。 因此，陆垚想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通过陆盱在朝堂之上的观察获得了。 陆盱告诉陆垚，最近这几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就连曹家和韩家的争斗，都已经看似缓和了不少。毕竟现在所有的政务事情，都要暂且放一放，因为马上就要进行省试，随后就是殿试，所以大家现在的心思都在这次的考试上，谁都不想这次考试当中出现什么差错。 而关于陆垚问的新蹴鞠大赛的事情，陆盱其实从上次潘文和陈晨来到府中找陆垚后，他自己也知道，陆垚的心思其实有一部分也是放在这个赛事上的。所以那之后，虽然陆垚在闭关，不过陆盱时不时地也会去训练场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所有的队伍教练员都确定下来了，只不过有的教练员不会下场参加比赛，而有些队伍的教练员则还要担任队长和队员的职务，”接着，陆盱将八支队伍的教练员情况都告诉给了陆垚。 陆垚听后点点头，他觉得这八支队伍选出这八个教练员，并没有一个是出乎他的意料的，只不过，因为他一直在闭关，对于杨涛这个猛虎队新成员不是特别了解。不过既然是赵虎亲自选的人，而且跟潘文一定是已经打过交道了，那应该是靠得住的。 所幸，这段时间内训练场上没出现什么新的情况，看起来，直到训练结束热身赛开始之前，应该都是处于一个稳定的阶段，不需要陆垚再怎么cao心了，这样自己也能安心去参加接下来三天的省试。 “说起这次考试，殿试的时间好像改了。”陆盱说回考试，不经意间说起了这个话题。 陆垚问道：“哦？是殿试的时间么？” 陆盱点头，说道：“我和欧阳修也算是有些私交，这件事情也是从他那里听说的。皇上亲自召集了所有省试的考官，下发了旨意，表示这殿试的时间，要拖到你那个新蹴鞠大赛结束后再举行。” “是这样么？看来这些学子们还要在这汴梁住上一段时间阿。”陆垚想了想，说道。 陆浩摆摆手，说道：“这倒不必担心，要我说他们应该感到高兴。其实，殿试更多的是要确定排名，虽说这皇上继位以来，每次殿试还是会有一部分人被淘汰落榜，不过从人数上来看淘汰的毕竟是少数，就算是殿试延后了，这些书生们也都是通过了省试的人，他们应该会觉得高兴才是。” “要说起来，我觉得皇上确定殿试时间，这当中会不会有你的原因，我觉得皇上是十分看好你，想让你用更好的状态参加殿试，所以说才将这个考试时间弄到了蹴鞠大赛正式比赛结束后。”陆盱摸了摸胡子，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父亲，皇上此举，其实明面上是在支持我，或者说是给我时间调整状态更好的通过殿试，这确实不错，其他的朝臣们应该也会这么想。”陆垚摆摆手，说道“不过呢，在我看来，皇上这一举动，更多的是想要让新蹴鞠大赛开赛的时候，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这些学子们，可不单单是来自于汴梁，他们来自全国各地，而且都是成功通过省试的人，这殿试之后，很可能就会回到他们的地方为官，在他们离开汴梁之前，让他们观看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新蹴鞠比赛，对于现在涉世未深的他们来说，自然是会给他们留下一个十分深刻的印象。到时候，一旦说是这新蹴鞠大赛要举办第二届，你们说，这影响力是不是会城北的增长？” 陆盱和陆浩对视一眼，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下旨的真正意义是在这里，其实陆盱是有考虑过的，陆垚，自己的儿子，现在他自己也承认陆垚是有能力有才华的，但是要说单单为了陆垚一个人来变更殿试的时间的话，到底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而且，这还会影响陆垚在朝中官员们心中的形象，其实欧阳修在告诉陆盱这件事情的时候，陆盱是有想过为了陆垚跟皇上说一说这个事情的。不过后来陆盱想着还是将这件事情等陆垚闭关结束后告诉给他，再让陆垚做决定比较好。 然而，陆垚现在却是语出惊人，陆盱和陆浩一方面感叹皇上心思缜密，一方面也是暗暗佩服陆垚心思之深，竟然能直接看出皇上确定这殿试时间的真正含义。 其实，除去陆垚之外，韩永合、曹诱，这两位，也是在赵祯更改了殿试时间之外，察觉到了这其中的深意，在他们二人看来，皇上这是非常重视这次的新蹴鞠大赛，因此，作为参赛队伍的他们，一定要好好准备，提升自己队伍的实力才好。所以这才有了这几天风平浪静的训练日子，他们都准备着热身赛大展身手呢。 “既然皇上有这样的用意，就按照他的意思来吧，只不过单单牺牲一下我的形象。”陆垚继续说道，“我的形象在那些大臣眼里本来也不怎么好，无所谓啦。”说完，陆垚也是笑了笑。 讨论完这些事情之后，午饭结束，陆垚的母亲言氏就开始准备起了接下来陆垚三天内需要用到的东西。因为就是在这汴梁当中考试，再加上陆垚之前有过交代，所以说本来打算弄好几个袋子给陆垚带着的言氏，最终也是整理出了一个布袋子的衣物，交给陆垚，作为他这三天考试的行李。 而陆垚这边呢，也没闲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是好一通收拾，不单单是自己的房间，他还去了厨房一趟，拿了一些东西。 最后，陆垚竟然也是弄出了一袋子的行李出来，虽说同样是满满一袋子行李，不过言氏给陆垚整理的，大多都是衣物之类，所以拎着并不觉得太沉。 不过陆盱看到陆垚自己整理出来的那一袋子行李，可以说是满满当当，用一个手拎着竟然会觉得十分沉重。 因为并没有看到陆垚都装了什么东西进去，于是陆盱说道：“你这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阿，这么沉，是考试能用到的东西么？” 陆垚连忙摇头，说道：“自然不是，考试基本上用纸笔和脑子就好了，我现在要考虑的是，我需要在那里住上三天。” “是的，省试通常是连考三天，考生的吃住都要在贡院里面进行，这有什么问题？”陆盱问道。 “这就正是问题所在阿。”陆垚说道“对我来说，好吃好喝的，才能给我最好的状态去迎接考试，到了那贡院里面，基本上不用多说，肯定都是大锅饭大通铺。这住的问题我没有办法解决，所以我只能解决一些吃的问题了。” “你不会是想，在里面自己做饭吧。”大哥陆浩似乎知道了陆垚的想法，在一旁说道。 “还是大哥了解我，本来我的复习时间就比其他的考生要短，所以我一定要时刻保持一个好的状态才行，这些你们就别管了，到时候我自己搞定。”陆垚信心满满的说。 “不过，这些东西，到时候进考场之前，都是应该要接受检查的吧。”陆盱想了想，说道。 “是阿，不过，我觉得带食材之类的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陆垚看了看自己那个满满当当的包裹，说道“不是试题和书籍之类的东西，他们想检查就让他们检查去呗。” 虽然陆盱看着陆垚装着的这袋子东西确实有些沉重，不过在思考一番过后，他觉得陆垚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现在，只要是能提高自己成绩和状态的方法，其实都是值得一试的，而且，这还是陆垚自己选择的，所以最终，陆盱也就同意了陆垚带着这袋子东西明天去到贡院当中。 收拾完行李后，陆垚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当中休息，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认为陆垚应该是会闭关到今天晚上的，所以这最后一天，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扰。 直到，晚饭前的时候，陆垚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陆垚见到来者，笑了一下，说道：“回来了。” 回来的人，正是棠溪。 棠溪算着日子，今天是陆垚闭关的最后一天，之前陆盱交代过，虽说下人是不能进到贡院当中的，不过棠溪还是觉得应该提前一天回来，然后在考试当天跟着陆垚将他送到考场外面去。 棠溪点点头，陆垚示意他找个椅子坐下。 棠溪刚一坐下，陆垚就闻出了棠溪身上的味道，说道：“看来，你今天去的地方也挺多阿。” 棠溪先是一愣，不过陆垚能看出这一点，也在清理之中，于是说道：“是的，我想着今天要回来，跟你说一下情况，所以在今天白天的时候，又是去将所有的工厂都转了一遍。” “辛苦你了。”陆垚说道“应该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棠溪点点头，说道：“嗯，所有的工厂和工人们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生产，其中，钱庄的进度是最快的，再用上十天左右的时间，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完工了。当然，鸟巢体育场那边，还要二十天才能建造完成。” 陆垚所有的产业当中，他自己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鸟巢体育场还有钱庄，听到棠溪这么说，陆垚也算是放心了，不然的话，其实他是打算在晚上的时候亲自去到这两个地方看看的。 说到钱庄，陆垚的大嫂许氏最近这一周时间管理陆府上下，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言氏见到许氏在开源节流方面的确有一些手段，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看来，这之后陆府的钱财，应该就会交给许氏来管理了，这样一来，钱庄的事情，自然也就会落到她的头上。许氏对于陆垚自然是十分感激的，不过，因为最近陆垚一直是在准备科举考试的阶段，所以许氏也就没有过多的打扰陆垚，她想着，等到陆垚考试结束之后，再去向他请教钱庄的事情。 “嗯，有你看着这些地方，我自然是放心的，”陆垚回复棠溪“明天我就要去参加科举考试了，连考三天，这期间，你也帮我盯着点这些地方吧。”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主仆二人聊天结束后，就到了晚饭时间，本来，陆垚是打算今天晚上好好吃一顿的，为此，他已经决定亲自下厨了，毕竟，这明天一到，自己就要去到贡院参加考试，那里的吃食和住宿条件跟家里肯定没有办法相比，就算陆垚带了一大堆东西过去也是一样的，所以，这一顿晚餐一定要吃好才行。 不过，当陆垚到了厨房的时候，却发现厨房内已经有两个人在忙活了，陆垚一眼就认出，这两人不正是樊楼的厨师么，看来，是父亲陆盱给他们请到这里来了。 陆垚于是就到了餐厅之中，大家都在等他，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大嫂，你这把樊楼的厨师叫过来，确实是有些破费了，这一顿饭，估计你这一周省下来的钱财都用出去了吧。”陆垚看着许氏，说道。 许氏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确实如此，不过我跟爹娘商量过了，明天是你非常重要的日子，今天晚上，就当是给你践行，一定要让你吃饱喝足，钱这方面，我觉得该省的时候要省，但是不该省的时候，该花的地方我也绝对不会客气的。” 言氏一听立刻说道：“你大嫂说得对，这钱就是应该花的，好好吃。” 看到许氏和言氏的关系变得融洽，陆垚也十分开心。 “来，陪我喝一杯，祝你这次金榜题名！”父亲陆盱拿起一杯酒来，说道。 陆垚也不客气，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因为明天要早起赶考的缘故，就算是陆垚家在汴梁城中，但是要知道明天去到贡院的考生数不胜数，所以还是尽可能的要早到才好，所以，陆垚今天晚上睡得很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科举考试终于是要开始了，陆垚也等于说是在这个考试之后可以重新获得自由，陆垚心情十分舒畅，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棠溪就将陆垚给叫了起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陆垚自从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起的这么早，外面的天还有些没有亮。 不过，早起的，并不只是陆垚一个，当陆垚去到餐厅吃早饭的时候，除去大嫂许氏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 “你大嫂她本来说今天也要早起送你来着，不过我想着她现在怀有身孕就没有让她起来。”陆浩看到陆垚，连忙说道。 “你们都能起这么早，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陆垚说这话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感动的，另一方面又想着，这科举考试，在宋朝果然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考试，大家的重视程度都相当高阿。 于是，陆垚吃过早饭之后，出门坐上马车，棠溪亲自驾驶马车，准备拉着陆垚前往贡院，行李已经放在了车上。 陆盱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中百感交集，几个月之前，陆垚在陆盱这里，还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成天不学无术，后来甚至连自己给他订立的婚约，都要拒绝，而且还弄了一出离家出走的闹剧。不过，这闹剧结束，陆垚回到陆府之后，整个人都像是改变了一样，他在汴梁城中开始大有作为，甚至现在，陆盱对他的科举考试都是充满了信心。 “要加油阿，给我们陆家争气。”思前想后，陆盱最后只说出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语。 “放心吧。”陆垚的语气听上去充满了自信。 马车飞驰而去，目的地，自然是，贡院。 宋代的省试是由各州或转运司所解送的贡士到京城参加尚书省礼部试的称谓。省试在春季举行，又称春试或春闱。省试的主持者由皇帝任命，多以六部尚书、翰林学士知贡举、侍郎、给事中为同知贡举。 当然也有例外，宋制，四川地区的贡士不参加礼部试，而就近于“安抚制置司”的考试，因该试相当于省式，故称“类省试”。试毕，中选者可以直接参加殿试。 省试是一场很重要的考试。每逢省试验，京城为之倾动。试前要举行隆重庄严的仪式。礼部贡院考试当日，设香案于阶前，主司与举人对拜。一系列仪式举行后进行考试。 “到了。” 陆垚在车上打了个盹，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棠溪说了这样一句之后，陆垚拿上两大袋子行李，下了马车。 这在马车上视线受阻，下了车之后，陆垚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芸芸众生。 这里到贡院应该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不过考生人数之多，让棠溪的马车已经寸步难行了，所以才让陆垚下车步行。 而且，排队要进入贡院参加考试的人，队伍已经排到了一公里以外的这里，可想而知这参加省试的考生人数之多。 “公子，考试需要检查的浮票可带了?”棠溪走到陆垚旁边，问道。 所谓的浮票，用现代化来说，就是参加各种考试的时候需要用到的准考证，其实古代为了防止有人替考，也会准备这种准考证之类的东西。 浮票上面的信息量是很大的，包括考生的姓名，籍贯，年龄，身高。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有外貌描写，毕竟古代没有照相机，所以是没有相片的，只能通过文字来描述这个考生的长相。 比如这个人的脸型，圆脸方脸蛇精脸点写清楚，眼睛是大是小，肤色是黑是白，有没有什么显著的特点，刀疤或者胎记或者脸上有痘痘都要写清楚。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要参加考试的考生队伍，会从贡院门口一直排到这里的原因。因为监考人员需要查看每一个考生的浮票，一边看着文字一边要在脑子中合成这个人的相貌，然后再与眼前的人作对比。不得不说，这个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陆垚这边呢，在今天早上离开府上的时候，已经检查过浮票了，不过现在听棠溪这么一说，自己也是从衣袖中拿出浮票来看了一眼。 “在这里，放心吧，”陆垚左右看看，来参考的人越来越多，道路也变得越来越拥挤了，于是说道“你就送到这吧，这马车也不方便，你赶快回府去。” 棠溪见到现场有些混乱的情况，也知道自己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于是朝着陆垚作揖，说道：“好，那我就回去了，公子，祝你金榜题名。” 随后，棠溪驾驶着马车，左转右转，几经周折终于是离开了这拥挤的人群之中。 陆垚回过头来，看了看这芸芸众生，每个考生的脸上，都是踌躇满志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思梦语的北宋大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