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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开的窗子说了句话,“不。”很轻,却足够窗外人立时噤了声音。侍候宫人有些错愕,“皇后……怎么了?”云阶摇首,“无事,去前殿。”曾经云阶答得轻巧心无芥蒂,而如今,她听得他的弦外之音却已经是身不由己。想和你去江南看看,可惜去不得。出殿的时候云阶狠下心来不去望望,身后那树下的人颓然放下簪子,她没有看见他确是一身僧衣剃了头发。赵光义今日,便要启程去江南。第一百六十六章惊破秋窗醉(上)王皇后受封居紫宸宫。翌日。晋王托病告假,朝野尽知他陈桥兵变之日为皇兄挡箭腹部带伤居功甚伟,如此一来恐怕又是旧伤未好,立时晋王府前来往送抵各式新奇养身补药,谁不知圣上最为宠信这个胞弟,万万怠慢不得。赵光义却是暗中落发化作僧人秘密南下。临走之时赵匡胤终是按捺不住,“不是非要如此才可得江南一隅。”剑眉上挑,看得他的光头却有些想笑,“这十几年都保得住,如今却落得干净。”赵光义微笑,“光义又不是真的受了戒,做做假样子而已,日后养个数月也就好了。”换好僧服,铜镜中的人眉目淡然十足的教人信服,“大哥,此去光义必将尽力,无论如何汴京雪落之时也当有个结果了。”赵匡胤一愣,“雪落之时……”还曾说过的,要带他看看落雪风光,如今想来都是场痴梦,什么雪雨春花不过是纸上的毫厘之争。“此去不同以往,大哥不在,万事需自己小心。”赵光义应着,“大哥放心。”想想赵匡胤恐怕还是惦记着自己身上的伤,便又补上安慰,“出家人都是些斋饭,伤也不妨事的。”宫门外秘密候着的车马早已等待多时就待送赵光义出城去,俨然一副高僧模样的晋王行礼便欲告辞,赵匡胤却突然拉住他的臂,“光义。”赵光义回身望他,大哥侧脸棱角分明气势不减,手下的力气却透出了心底的犹疑,难得看见如此欲言又止的赵匡胤,“大哥还有吩咐?”“不是,你记得……”剑眉之人深吸了口气,“如若万一在江南出了什么纰漏,便和李从嘉说,偏苑之事一命换一命。让他放你回来。”“偏苑?”“无须多问,只记得此话便可。”“是。”偏苑,赵匡胤看着自己的弟弟走出去后撑在窗棂之上沉默良久。曾经于偏苑里救他一命,如果真的光义出了事,提到了过去李从嘉必不会相逼。太了解他重视什么,所以如果他知道了光义是自己的弟弟恐怕也不会如何。他啊……真的不知道该拿李从嘉如何是好,一身烟雨悬在不近不远的梦里,赵匡胤闭上眼睛总能看得到,醒过来尽力地去触及他却总是换来一场疏离。两次三番,凤凰台,笙鼎楼,我都可作罢,可是这第三次实在是不能饶过你,你若是真的放下了,又怎么会夜夜入我梦来?宽恕你,谁来宽恕我。让你看看吧,赵匡胤真的是个疯子。怎么样你才肯放下身段来入尘世,李从嘉,李煜,不管你是谁,赵匡胤等你来超度。赵光义一路全似云游僧侣一般,至江畔渡江后便是江南属地。岸边木舟摇晃,船上有一布衣男子遥望江水翻涌若有所思,赵光义微笑踏上舟去,舟前独立之人略一回身有些惊愕,随即便要躬身,赵光义摇首,“贫僧欲借施主之舟渡江。”布衣人连连应着这就渡江,赵光义双手合十,“多谢施主。”“……怎么......”仍是有些不解,布衣男子边解下舟绳边连连回过身去看他,赵光义却只是默不作声,半晌开口,“近日如何?”那人答道,“已绘好了图。”赵光义颔首便算作是听到了,一路无言。待到渡江抵达江南岸边,船家见他登岸便欲开口询问些什么,赵光义却转过身来抢先说道,“贫僧这就要进城去。”那布衣男子愣住,随即便又立誓般的点点头。那僧人转身迈向金陵,遥遥可见凤凰山上山色凋敝,“待到江北菊花落尽之时,你便去应了你的机缘。”他自是看得分明,掌舟之人袖中一直握紧一只明黄物事。小舟重又转向北岸,布衣人牢牢握紧袖中之物远望金陵。对或者是错早就已经分辨不清,到底是为了报复那场夜雨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总之他应下了便要去做到。第一百六十七章惊破秋窗醉(中)入了金陵赵光义褪下手上木镯放入怀中藏好,细细地看过周身确无纰漏这才重又回到旧日土地上,不远处便是安东寺,他抬首望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再次见到那烟火袅袅的寺院已经相隔太多故事,个中曲折说不出道不明堵在心里。回到这里也算作一份私心,或许时间再久一些他就会不记得这里的感觉。人走得越远越容易背离自己的初衷,何况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否则老死寺中安静地享受这金陵烟雨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手执一串佛珠,赵光义呼吸着江南的空气,周身肌理都舒展开来,微微闭上眼睛,还是那一日骤雨瓢泼长明灯火摇曳不熄。他住了十数年的地方,迈开步子想着暗自回寺外看看,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城中四下公开招募僧者,凡有百姓愿受戒出家者即可奖励二金,一时之间满城画地兴建寺院,百姓之间走动往来说着当下情况。“皇上大婚之后一心向佛……若我说,仍是昭惠皇后仙逝打击过大……”一个卖钗环脂粉的小贩随意地玩着香粉盒子说些闲话,这边新摆上来香烛的大娘摆摆手,“那便不会如此急着册封新后,皇家这等事哪里说得清楚。”这边听见了摇摇头,却又看见那边新上的物品,“如今去寺里的人多,大娘你倒是会赶好时候。”花行街上的商贩都在议论,赵光义远远听见讥讽一笑,心里暗暗道,“什么皇上,偏安国主却也还是仪制不变。这若不是皇兄……罢了。”两侧众人忽地看见街上走来一名僧侣,虽是出家人的样子却分明气度不凡,袈裟之上金线绣边,神情也极是淡漠。四下望望,金陵寻常人家的院落阁楼之上仍残留有中秋之日庆典痕迹,树上金红垂幔有的还未除去,风中飘摇旖旎,人却只顾着往寺院涌不见顶上俗尘枷锁。当真是可笑。他略略顿顿脚步,想这李煜分明是成心而为,同样中秋大肆铺张,摆明了是给皇兄看。小贩们依旧说着闲话,花行街上来往不绝,不知不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