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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的曾经还铭刻在这本书的字字句句里,就像是想要将他们的故事永远地、没有期限地流传下去一般。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记录着这样的字句:“忆当初狂放岁月,美人如玉不可求。”静清的心突然地便疼痛了起来。这个人其实并未有表面的那样洒脱,起码,二十余年已过,他却还是思念着她,从他的字字句句里,她看得出来。这是个将内心隐藏起来的男人,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伤心了。他只是藏得比谁都深,和谁都不说罢了。但愈是这样,他心底的伤痕,才愈是深不可测。对于这本书上所说的阵法、八卦之类的杂学,静清自觉没这个聪明才智来学习这么多的东西,而至于记载在书上的其他武学,静清已无其余兴趣。她自觉自己在怜花身上习得的剑术和易容术只需经由练习愈发精进就已足够。怜花当初便是因为兴趣太广泛,学得太杂,所以才总逊于沈浪一筹。但是,他已是脱离了世上大多数人的苦苦循环,不仅有天赋,亦是有兴趣,更是有努力磨炼,站在了大多数人都望尘莫及的高度。虽说站得越高,越能从被动站在掌控他人的位置,但毕竟是高处不胜寒,越站得高,越不得人理解,越觉得寂寞。当初的自己看懂了他这种寂寞,给他了咫尺距离的温暖,而她又因为突然的死亡被迫抽身离去,这些年他一个人,究竟是怎样过的呢?一想到他笑着却并非是真正的开心,亦或者他活着却已失去了理解自己的人而踽踽独行,这世上失去了能让他或微笑或流泪的事物,即使眼中看到再多再美的风景,可若是连自己都不被感动,那这些事物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是厚脸皮地肯定了自己对于对方已经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但是她了解他,就像了解世上另一个自己,所以他的这些心情,正也是她所拥有的。知道能见到的那一刻时,胸中膨胀炸开的情绪,在一直反复喧嚣着一句话。好想见到你。从里得到的信息进行筛选后,最有可能的便是海外东南方向的某一处小岛。那里终年常春,气候温和,是传说中美酒、茶花、香茶最盛行的地方。作为一个典型的爱酒爱茶爱花爱美的男人,他会选择这样的地方是最有可能的。将怜花可能去的地方整理出来过后,静清便将给了龙小云,吩咐了他不得将武功再用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上,再不得擅夺人命之后,静清也不再管他是怎样习练武学,毕竟在她看来,男孩子果然还是持放养原则,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坎坷,也有可能会做错事,她只打算教给这孩子基本的是非观,其他就任由他自己判断。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人生,而她是无法代替他过的。既已判断出怜花所在位置,静清也不再耽搁,买下一艘船后便准备出海。在李府住着的那十年里,静清自然早就预料到了出海的可能,也学习了一定的航海术。不过实际情况和书本知识果然还是有不同,幸好船只上的补给还够,不至于落到弹尽粮绝的下场,不过……他们已经偏离了指南针所指示的方位,现在也不知已经漂流到离目的地不知多远了。“娘,我们的水所剩不多了,先找就近岛屿安置下再去找人吧。”反而是旁边十岁的小孩龙小云比较镇静,他仔细观察了下地图上岛屿形式分布,冷静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小的海岛:“这个岛离此处的位置最近,大概一天半的时间就能驶到。就我们现在的位置来看,再偏离东北向30度就足够了。”“……你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你怎么辨识方向的?”看见自家儿子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静清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气血上涌,空白一片,脸上有点发热。“这本书里写的。”听到静清发问,龙小云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明亮的神色,如同是遇见了什么很感兴趣的事物一般,眼睛闪现出了狂热的光芒:“娘,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见见这本书的主人。我真想亲眼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奇人,居然能编出这样一本书来,莫非这书里所述,全是这编书之人本身所历么?”“是。这书中所写一字一句,自然是他心血所至,每一字都不掺虚假。”静清微微一笑,垂头望着书本的眼睛里仿佛揉碎了星光,点点温柔。“娘,你要找的人便是他吧。”龙小云成竹在胸地笑笑,将手里的书重又放进了怀里:“之前我若是有八成的把握,如今便是十成了。”龙小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静清,看见她眸中闪过一抹怔愣,唇角扬起一抹尽在意料之中的笑意:“娘。既如今我们已经位于同一阵营,你是没必要瞒着我的了。有我帮忙,找他会更快。”“……你这古灵精怪。”静清叹了口气,伸出拇指和食指在人小鬼大的小家伙额头上弹了一下。这个孩子给她的震撼太大了,如若不是他被李寻欢摆了一道,静清几乎要以为他要么是重生,要么就是穿越而来的了。龙小云并未躲过静清的弹指,他揉揉额头,嘟了嘟嘴抱住了静清的腰,把脸也埋了进去。虽然他很敬佩这个写书的人,也很想见见他,但是果然还是和母亲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即使是那个人,他也不愿意被这个人抢去他的母亲。这种香香软软的味道和轻松的感觉,只有在娘亲的身边才会有,他才不想要把这种温暖拱手递给别人呢!静清伸手摸了摸突然扑进怀里的龙小云的脑袋,不由得弯唇笑了笑,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呢,还是她的儿子,真乖。不过,从龙小云的学习能力看来,她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她家的儿子会被人欺负了,这性子和怜花就一个样儿,受了欺负绝对会睚眦必报的类型,她估计还要去担心敢去欺负他的人呢。比如说……李寻欢。不过那也是那个家伙自作自受。谁让他要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是什么都能拯救的圣父,自作主张地就认为她的儿子是什么祸害江湖祸害社会的小害虫,自顾自地就废掉了他的武功。或许龙小云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小恶魔,或是如何,但怎么也是她自己的儿子,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管教。就算要训斥,要给他惩罚,要给他教训,那也是身为母亲的她来做。事实证明,要在茫茫大海上找到那么一个人,还是那么一个特定的人,更何况是那么一个擅长躲藏,拥有精湛易容术的人,真的是非常难。即使是有龙小云的航海术,让他们找到了王怜花欣赏的那个小岛,也只是得知了千面公子已经不在的消息。好在王怜花用的还是“千面公子”的称号,不然她可真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抓不到了。静清确实没有猜错,王怜花确实去了他欣赏的那个海岛,但是……以他喜欢乱晃的个性,即使是年龄长了,他也是呆不住太久的。不过……真正让静清几乎放弃了寻找的是那样一句话。“听说,千面公子最喜爱的女子最爱茶花,所以这座盛开了茶花的岛屿他每年一定会回来一次。算来,茶花盛开的季节也快到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静清微愣。她……从未和怜花说过她喜爱的花,而事实上她喜爱的并非是茶花,她爱的是风信子。对啊,她一直自以为是地以为她和怜花是心有灵犀的,可是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他早已经娶了美娇娘,而那位美貌的女子爱着的便是茶花,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早没想到。她经历过这么多的世界,也并未坚守着他们之间的感情,只因为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突兀,也并不想那么寂寞,所以她随遇而安,如水一样,随着生活而改变形状,希望世界这个容器能更好地盛下她生命的水滴。当然,究其根本,比起爱怜花,她更爱的只是自己和家人罢了。她从未尝试过豁出去爱过谁,从未感受过那样灼热地要燃尽所有的感情。而这次的回来,她急切地奔向他,也只不过是感受到了他的感情,所以想要回应他。她却从未想过,这种感觉,也许是不准确的。他千面公子王怜花也许会遇见新的解语花,又也许会遇见琴瑟和鸣的女子。王怜花其实并非是非自己不可的。而她,也并非是非他不可的。这世上的情爱太飘渺,谁和谁之间再强烈的羁绊,也随着死亡会慢慢消逝的。只是因为她感应到他在,就真的全然凭借这股冲动来找他了,也并未想过会有找不到的情况或是他不需要她找到的情况。但是,既已经走到这里,她决定还是等到茶花盛开的季节,亲眼看一眼那个人,看他能过的幸福时,她便可以转身离去,再不用被这段感情和愧疚所束缚,去寻求自己的自由。她终究还是没有感受过,那样豁出去的爱情。她只是个害怕受伤害怕付出太多的乌龟,说是爱情,她爱最多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她终于还是个懦弱又自私的人呵。王怜花回岛的时候,那是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虽然茶花岛四季长春,但是夏季的时候,茶花开的尤其美丽而又纯洁,香味也十分浓郁。静清在看见那人衣袂飘飘落在岛上时,就感觉到了加速的心跳。果然,即使心中再如何下定决心,可在看到的那一刻,身体还是会背叛自己的心。她确实不够爱到付出自己所有,倾尽一切只为一个人活着,发光。但是,她确实还是爱着这个男人,她心疼他,发自内心地希望他幸福。她站在角落看着那个人唇角风淡云轻的笑容,时光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不深,仿佛只是轻轻拂过,他面容变化不大,也只不过添了几道浅浅皱纹,须发虽尽白,但却不显得老,反而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这家伙如今也开始装起神棍了么。静清远远望着他笑,现在似乎不穿那身灿烂夺目的红衣了,改穿起白色来了,愈发像个老神棍了。“娘,你为什么不过去?”旁边小包子的话打断了静清远远望着的思考,她低头看着扯着她衣角的小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在想,要怎么见他,要以怎样的面目见他。”是的,她如今已不是朱七七。虽然她一早就笃定他一定会记得她,但是……现在她却不确定了。而且,她也不确定以朱七七的身份去见他,又是否妥当,他又是否会相信?“阁下一直跟着我,是否是有话想说?”本一直思考着这样的问题,无意识地居然就跟在了王怜花的身后。不过王怜花也确实为王怜花,很快便发现了静清和她儿子的踪迹。不过,他已经不再捉弄人,或者恶作剧,可见他行事已经稳重宽容了许多。岁月果真给人带来了不少改变,这让静清一时踌躇,有些近乡情怯的感情涌了上来。“是。”再多想也无益。静清叹了口气,从树后站了出来,定定地凝视着那个微笑着立在远处的男人。如今他一身红衣已变了模样,一头黑发已全变白,就是不知道他的心,是否已经改变。如果他不再需要,那么她也不会纠缠。她现在面容已经全然变了,即使是千面公子如他,也不会认得出来……罢。静清在一霎豁然开朗,也弯起了唇角,目光悠远地盯着他。“既然阁下……”王怜花本是流畅地说着,在看见对面那女子的目光时,不由得一愣,一时间他竟然呆呆地望着静清出了神,神色罕见地掠过一丝仓皇,他走近一步,字音不由得从嗓子里滑了出来:“你……”“我是林诗音。”看着王怜花几乎是露出了一种希冀和颤抖的眼神,手指末端已经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袍,静清不由得心一软,她从善如流地接过王怜花的话,微微一笑:“但又是朱七七。我只是来问你一句,当初你说只要我愿意嫁与你,你便视我作唯一,可否还记得。”“……”王怜花手上的青筋猛然地暴起,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熟悉的笑容时,突然旋身转了过去,侧着身子遮去了脸上的表情:“我千面公子,自然是一言九鼎,决不食言。七七。”虽然他一番话说得很得体,但是微微颤抖的嗓音和他握在身侧死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静清看着他几乎不可见的微微颤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拥住了他。“抱歉。”她的声音仿佛是风的呢喃,悠久绵长,却又如同一个梦一样轻:“我回来了。”静清将手搁上怜花的背,顺着背脊线条轻轻地抚了下来。很快,静清拥住的身体停止了颤抖,霎时她便已经被紧紧地扣进了怀里。在这一刻,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停止了,只有贴着她耳边轻轻拂过的一句低沉嗓音:“我不允许你再离开。”之后。“那时,你如何便相信了我的话?”即使是自己说了有关“唯一”的话,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自己便是当初的“七七”?“我在见到你眼睛的时候便有了六成把握,你那句话出口,便是十成。”王怜花颇有些忧愁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眼角的细纹,叹了口气拥住了自家美娇娘。“为什么?”静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