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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穿暖,不能说是一步登天,但日子确实比从前好过了许多。新收下的学徒大多都是农家子,他们家境贫寒,供不起读书念字的花销。所以,十四个学徒有大半都是不识字的,有些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还被人用二狗子、花妞、三丫这样的小名叫着。在学徒们正式学习医术之前,顾初瑶还得要亲自为他们开蒙,教他们认字,然后才慢慢地教导他们一些医术常识,引导他们走上学医的道路。在这个循序渐进的学习过程中,一些明显跟不上进度,没有太多天赋、同时也不够努力刻苦的学徒将会被筛选出去,失去学徒的身份,不再有资格跟随顾初瑶学习白家医术。当这些学徒被筛选下来,看在顾初瑶的面子上,景寒不会过河拆桥地直接把他们赶走、将他们抛弃,只要他们不闹事,有点用处,他依旧会把这些曾是学徒的少年留在车队里。但如果这些孩童、少年,不再是跟随顾初瑶学习医术、有望传承白家医术的学徒苗子,那他们在车队中的待遇肯定会下降很多。毕竟景寒也不是搞慈善的,没有用处、也没有价值的人,他总不至于还对他们有多好,又给予这些被剥夺学徒身份的人像往常那样的待遇。关于招收学徒、传承白家医术的这件事情,顾初瑶是分外慎重细致的,她会像大浪淘沙一样,从众多年龄合适的人中选出最有潜力、最有天赋的传承者。成为学徒后,不仅后期会遭遇各种考核,随时可能失去学徒身份,而且顾初瑶并不打算只招收一次学徒。第一次只招收十四个人,后期还会再招收第二批、第三批,不断招收学徒,从中剔除走天赋不足、勤奋不够的孩子,最终留下的,便是天赋极高却又足够勤奋的好苗子!对于传承白家医术的这件事情,顾初瑶极为执着,她抱着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到完美的想法去办这件事情: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无论中途有多少麻烦困厄,无论要耗费多长时间,她决计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轻率,她最大的遗憾和愿望就是这件事情,拼尽一切也要将其完成。招收完学徒后,景寒一行人便启程离开了。至于顾初瑶想要招揽懂一些医术大夫的事情,却是完全失败了,压根就没能成功。在大殷,有机会能接触医术和草药的人,就算最后没有成为大夫,也不至于落到逃荒逃难的下场,毕竟他们好歹有一技之长,不至于想不出法子保全家人。就算,确实有一些家乡沦为战乱之地的大夫举家出逃,但这本就是极为少见的事情。而景寒和顾初瑶显然运气并不好,并没有碰上一个两个逃难的大夫,找到机会招揽一些懂医术的人在麾下帮忙教导学徒。马车轮子咕噜噜地行驶在并不算十分平整的官道上,因为车队里的马车有景寒安上的特殊的降震装置,所以马车即使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官道上,也是十分平缓,不见多少摇晃。半靠在车壁上,景寒神情平淡,不见几分忧色:“刚才田管家来禀报,说车队里带的粮食不多了,看来,我们得进城采买一些了,不然可养不起这几百人。”“前面便是郡城,接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赶往那里了。”顾初瑶微微挑眉,有些惊讶地反问道:“现下到处都是因战乱、灾祸逃难的难民,这郡城里真的还有人在贩卖粮食吗?”离开田庄后,这一路行来到处都是难民、流民,偶尔还会路过几个空旷无人的空村、空镇,这些乡下村镇的情况到了如此境地,难道郡城还保有秩序?顾初瑶原本以为,大殷境内的秩序早就彻底崩盘了,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虽然大殷已经呈现出日暮西山的势头,但到底还未灭国,王朝气运仍在苟延残喘,勉强维持不散。“有,只是粮米价格很贵,而且郡城里卖粮的粮店也不多。”景寒点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村镇的粮店大多关门了,但是郡城的粮店肯定还在开门,还有粮卖。”见顾初瑶露出疑惑不解之色,景寒索性为她详细解释起来:“自从大殷与大秦之间的战争越演越烈,征战的面积一再扩大,大殷各地纷乱四起。”“一是兵祸、二是天灾,三再加上底层官员逃避不作为的行为,导致短短七年过去,大殷最下层的局势已经彻底糜烂了。”“一些偏僻落后、却又被兵祸天灾波及的乡镇百姓不得不举村逃亡,留下一个个空落落的村子,甚至于,就连各地的县令都有因战乱而落荒而逃的。”景寒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中掺杂了一些莫名的情绪:“各种情况交杂在一起,导致各地的村庄小镇都陷入到了混乱当中,百姓四下逃难,底层百姓流离失所。”“但和最底下的村镇不同,各州各府的郡城秩序还算稳定,大多数郡城里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只是城门看管很严,等闲不放流民进城,更不提开仓放粮。”换句话说,如今的大殷,底层百姓和上层人物完全过的是两种生活,就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一样。底层百姓流离失所,备受战乱和天灾所施加的苦难;而手握权柄财富的所谓上层人物,依旧过着醉生梦死、享受奢靡的生活,并没有因战乱受到太多影响。所谓路有冻死骨、朱门酒rou臭,如今的大殷大抵就是这般局面了,底层百姓和掌握权势的上层人物的境地已经被彻底割裂了开来,而受到压迫、饱受痛苦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黎民百姓。听完景寒的解释,顾初瑶眼底不由掠过一抹晦暗难言的愤恨之色,语气也骤然冷了下去:“大殷到了如此地步,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家伙竟然还只顾着自己快活,简直是——”死不足惜!深深吸了口气,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后,顾初瑶到底把这一口气憋了回去,没有把后面的话骂出来。倒不是她不敢骂那些无视天下黎民百姓饱受流离之苦的所谓上层人,只是顾初瑶很清楚,只是逞口舌之力痛骂他们一番,除了能让她自己爽快一时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咒骂那些在亡朝边缘依旧沉浸于醉生梦死当中的人,根本就没有可能解救大殷,这一点儿用都没有,只是做无用功而已。因为两人谈及的这些话题太过沉重,宽阔的马车里一时陷入到了寂静的沉默当中。顾初瑶倚靠在马车壁上,半低着头神思不属地怔怔出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时隔七年,离开那个禁锢她的田庄,终于得到自由,曾经强盛昌盛的大殷朝已经落得如今这般风雨飘摇、山河残破的境地。短短七年,大殷朝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强大昌盛的国家一朝衰弱至此,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