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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和蒋崆

    

小狗和蒋崆



    第二天许宁安出门的时候觉得元气满满,容光焕发。顾知为把她送进隔壁班的时候她还脚步轻快,头也没回就去找罗斐打招呼。活像吸足了精气就跑,半点不认人的小魅魔。

    顾知为等到许宁安坐到位子上了才慢悠悠迈着步子回了自己班。

    罗斐正在自己位置上哈欠连天,乱糟糟的书包大敞着,掉出来的书本都摊到了许宁安的桌子上。

    “哟,今天可就和好啦?”罗斐问。

    许宁安洋洋自得道:“哼,某人求着我原谅他的。”

    “也就和你青梅竹马玩儿到大的才能忍受你那作脾气了。”

    “怎么会?”许宁安皱着鼻子往罗斐身上倒,“我们罗姐也最最疼我的啦,哪是他能比得上的。”

    说着许宁安就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装模作样地藏起来,又状作惊喜地猛地凑到罗斐面前给她看:“铛铛——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都有好好的珍惜起来带在身边的哦!”

    掌心坐着的是一只小巧精致的小狗娃娃,呢绒的摸起来软乎乎的。最重要的是,这只小狗和许宁安以前养过的一只已经去世的小金毛长得有八分像。

    许宁安一直认为这是罗斐给她定制的,毕竟她记得在这个班里自己只跟罗斐说过自己那只小狗的事。

    可罗斐却皱起眉道:“好啊你,还把我的礼物和别人的礼物弄混。我送你的明明是串项链好不好!”

    许宁安睁圆了眼:“啊?不是吧?这不是你送的?”

    她迅速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十七岁生日那天放学前收的礼物,混乱的记忆让她头都开始痛了起来。

    小狗,结结巴巴的言语,高热的体温。

    她咬着嘴唇,眼神都开始失焦。

    罗斐见状赶紧推了推许宁安:“哎哎哎,记不起来就算了,你这毛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又不会真生你的气。”

    从记忆中挣扎出来的许宁安有点虚弱地抬抬嘴角,敲敲头不让自己去想那么多了。

    顾知为告诉她,一旦她想什么就头疼的时候,就把这东西放一边不管它。反正想不起来的,忘记了的,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许宁安捏捏这只做工精良的小狗,心里有点愧疚:抱歉,实在想不起来你的主人是谁了。

    班上的人陆陆续续来齐,有的看见许宁安手里的玩具还会来问一下,夸一夸说,真可爱啊。搞得许宁安更愧疚了,赶忙把东西收了起来。罗斐让许宁安不要想的那么多,说要是真想知道,大不了在班上问一问不就行了,反正大家都知道许宁安的记性,会理解的。

    但许宁安心里还是隐隐地觉得不太好,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太好。

    这件事很快被许宁安放在一边,专心准备接下来的物理课。

    上课老师讲新题,看着自己练习册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过程许宁安就头疼。

    要是这种想起来就头疼也能跟顾知为说的那样放在一边不管就好了。

    物理不是许宁安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生物。这种文本又多又难理解,逻辑性很强没什么硬公式套的学科让许宁安每次看到下节是生物都好想尖叫着从楼上跳下去。

    可现实许宁安还是苦哈哈地拿着练习册去问后桌。

    许宁安的后桌蒋崆,在隔壁班顾知为大杀四方、称霸理科的前提下仍然能取得一席之地,从号称“首榜收割杀手”的他手下常年按着生物的第一名不放手,也是年纪里的一段佳话。更别提除了生物其他科目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就好像所有技能点都点在生物这一门上了。

    “蒋崆,这一段什么意思啊?”许宁安拿笔指着自己不懂的地方问。

    蒋崆看了几秒,然后倒豆子一样把逻辑盘了一边。许宁安皱着脸听完了,按动笔按得飞快:“哎呀,你讲的慢点,我跟不上。”

    蒋崆笑的呲出大牙,又放慢了语速讲了一遍。

    蒋崆皮肤有点黑,指头在书本上划着,和许宁安放在旁边的手对比出一种强烈的色差。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两边尖尖的犬牙,有种无机质的锐利。

    蒋崆问:“懂不懂?不懂我再讲一遍。”

    许宁安其实有点半懂不懂,抬眼撞上蒋崆的眼睛时又迅速移开了。蒋崆的眼睛稍显狭长,是那种即使可怜兮兮耷拉着眉眼看人时,也会显得有点嘲弄的眼型。但下睫毛很长,左眼的下眼睫里藏着一枚小痣。

    蒋崆又问了,声音低了一度:“问你呢。”

    许宁安蓦的心里生出一丝窘迫,于是连说:“懂了,懂了。”

    可蒋崆好像很不满似的看着许宁安转过头背向自己,眉头都皱了起来。蒋崆其实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皱眉,他天生眉骨就突出,看上去好像总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按照他妈说的,就是天生一副臭脸,讨不到老婆。

    蒋崆看着明明还挺迷糊,但是就是嘴硬不理自己的许宁安。叛逆期的蒋同学少见的开始思考自己母亲说的话的正确性。

    但随后,蒋崆白眼一翻:不可能!绝无此种可能!

    他用笔戳了戳前面人的背,许宁安被他戳的一激灵,回头看他:“干嘛?”

    蒋崆笑道:“我刚刚好像有一点讲的不对,你转过来我再讲一下。”

    许宁安懵懂地点头,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又转过来。作为同桌的罗斐冷哼一声白了蒋崆一眼,蒋崆笑嘻嘻地朝她悄悄比了一个耶。

    蒋崆又讲了一遍,其实和刚刚讲的没什么不同,但许宁安没听出来,佩服得就差五体投地了。

    蒋崆可真牛啊,怎么做到生物这么好的?

    蒋崆本人不太好意思面对许宁安亮晶晶的眼,目光游移到她的鬓发上。许宁安的马尾都是自己绑的,但是她不喜欢绑的紧,勒头皮。每次绑好之后都会有些碎发散出来,一缕一缕的,挂在耳后。

    蒋崆撑着脸看许宁安补充知识点,对着那一缕头发发呆,等到回神的时候,许宁安已经扭过去,老师也已经站在台上了。

    蒋崆烦躁地抓抓头发,拿起笔在纸上乱涂乱画,没几笔就勾勒出一只吐着舌头的小狗。

    怎么的,吐舌头是给谁看?你看那人给你亲给你舔吗?

    蒋崆恨恨地把小狗涂黑,又放空自己乱画,手却不听使唤地又画出来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看上去开心的不得了。

    蒋崆被自己气到了,嘶的一声抽了一口气。

    一抬头,看见班里人都在看自己。

    生物老师:“怎么了,蒋同学,老师哪里没讲明白?”

    蒋崆连连摇头说没有,刚刚不小心被笔尖扎了一下。他说话声向来大,说的又一本正经,说完蒋崆就听见有几声窃笑。他也笑笑,装作很痛的滑稽样子甩甩手,连老师都被他逗笑了,在他桌子上点了点,让他别扰乱课堂。

    蒋崆耸耸肩,一不小心对上了扭头看他的许宁安。

    许宁安问:“没事吧?很痛吗?”

    她不笑的时候总看上去像在悲悯,但关切的眼神又有温度,像是他要是点头,许宁安就会和他一起痛一下。

    蒋崆脸红了,用力摇了摇头,嘴角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低头再看本子上刚刚画的小狗,摇着尾巴嗷嗷欢喜,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尾骨的那个地方,小声嘀咕:

    “我去,幸好我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