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书屋 - 经典小说 - 见春天(骨科)在线阅读 -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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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哆啦A梦似乎打开我梦的缺口,把在春阑夜消失的夜都还给我,各种梦境倾巢出动,导致我睡眠不足,眼底青黑,在外人看来,我大约是被病魔折磨,不堪忍受,因此格外可怜。

    ——不过也很可怜就是了。

    顾珩请来的医生在他的监督下,像煎牛排一样把我翻来覆去检查一夜,弄得所有人精疲力尽。

    但要我同他解释我又是不愿意的,仿佛我很在意他怎么看我,故而我咬着牙做完整套检查后,简直累得不行。

    幸好检查结果并无大碍,可顾珩不放心,非要陪我过夜,说来也怪,这几日接连严重失眠,我竟在他的注视下睡着。

    一觉睡到大天亮,屋子里早没人了,只留下淡淡的茉莉花香,侧头,原来是窗台玻璃樽中插了几只新鲜的茉莉花。

    我失眠归于被囚禁的缘故,我无法忍受失去自由和日夜提心吊胆猜度顾珩的意图,快要把我逼疯,逃跑的念头愈发强烈。

    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趁着顾珩不在家,我故意支开管家,预备翻越无人知晓的墙,就此离开此处。

    当我拖着大不如从前的身体,气喘吁吁坐在墙垛上为重获自由欢呼时,顾珩就立在墙下看着我,他的手里提着我最爱的冰淇淋。

    那是以前学校附近的小店,不干净,可我爱吃,我还请他们两个人吃过,不过我贪嘴,吃多了闹肚子把秦泓弄不开心,父亲就不准我再吃。

    大约是我前天提了一嘴,作为我乖乖检查的奖励,顾珩特地买给我的,可现在被他撞到我要逃跑。

    我深吸口气,与他对峙,他抿着唇,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脸色有点臭,风把他的头发和野草都吹歪了,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空白云和我,像极了被我逼迫逃课的模样,他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着你。”

    我眨眨眼,身后的梯子被我弄倒了,我发誓,我是怕把冰淇淋搞砸才没往他怀里跳的。

    “哎呦。”我摔了个屁股墩。

    坐在客厅沙发吃上冰淇淋我又开心起来,吃了几口,我就放下,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长大了,也没那么爱吃了,我尝尝它,不过是记着旧情。

    “你准备囚禁我到什么时候呢,”我支着脑袋,“你想学当年的秦泓金屋藏娇吗?”

    这话没有那夜的愤慨,我是真的好奇,平静问出,顾珩抽纸递过来的动作一顿,慢慢放下,他不言语。

    从小他的性格就这样,不想说的你把他强jian了,杀了,他都不会透露,我叹了口气,不明白这样纠缠下去的意义,我摆摆手上楼去。

    过了几天,顾珩突然说要带我出门玩,可能是我的话奏效了,他用行动告诉我别误会他,他对囚禁我没有性趣,毕竟这些日子,他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一上车,他递来墨镜和帽子,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怕我在外败坏柳家名声才拘住我,否则怎么会让我乔装,觉得我如此见不得人呢。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戴上了。

    久违的景色与空气让我心情愉悦,我忍不住趴在车窗,够头去看,天气开始变凉,边路的树一半灰色一半焦黄,我闭上眼,感受微风。

    “小心。”

    叶子打着旋儿飞进车子,差点剐在我脸上,我生气地捡起它捏得碎碎,丢出窗外,红绿灯前停下,我见到顾珩在笑。

    真是见鬼了,他在我面前从来只会臭着脸,等我看见车载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字时,我就又明白一切。

    原来是林如意。

    其实我猜得到几分,当初他那样爱护她,如今身边又没有情人,十之八九是为了她,我的笑收敛回去,恰逢车驶到咖啡厅前,我同他说我要下车。

    他顾不上我,我“嘭”地关上门,要了杯咖啡,等待他通话完毕,恰逢桌后两人在讨论一本书。

    “要我说主角沦落至此都是她咎由自取。”

    “尽管她年幼时就被迫做了老男人的情妇,亦不受家庭支持?”

    “当然,即便如此,她也该拥有钢铁般的意志——我是说这是每个人天生就有的,不管她遭遇了,我想她必须得拥有,否则凭什么做主角?”

    “我们作为旁观者,这些惊涛骇浪于我们而言,似乎是所有人命运推波助澜的好手,可落在她头上,桩桩件件都是灭顶之灾,她拥有软弱的权利。”

    “别为她开脱了,她曾经拥有大把的自由,但她从没想过努力改变命运,竟然还愚蠢地奢求爱。”

    “——如果情人给的宠物式的自由也叫自由的话,我想整个世界就不再有奴役这个词,倘若她自知难以拥有真正的自由,那用爱来麻痹自己又有什么错?”

    “天呐,你总有理由为她开脱,她曾说过自己的梦想是成为律师,为何不见她好好学习,她可以给自己报补习班,用所有时间去读书。”

    “哈,我说你认真阅读了吗,她所有的时间都被教授如何成为完美情妇,她一脚踏进泥淖,全副身家性命都拴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开心她就过得好,他不开心自然有人收拾她,你没见到她的悲哀,只说她没有好好学习,当然,她把全部心思拿来学习如何活下去了。”

    两人争执声渐行渐远。桌上咖啡冷了,顾珩推开门,咖啡厅的门铃作响,我才回过神,他神色凝重:“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