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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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路明非觉得索尼亚要转过身来趴在自己肩膀上大哭一场的时候,他被用力推开了,那种‘你别碰我’的意味倒像是路明非刚才轻薄了她似的。 可这一路上,她卖弄风情不在克里斯廷娜之下,跟所有人肌肤相亲。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和布宁擦肩而过,踏入浴缸,抱起了苍白的维什尼亚克。 她就坐在维什尼亚克的血水里为他梳理头发,像是母亲又像是妻子。 “这间公寓封锁,除了索尼亚,谁也不准进来。等她没事了,把房间打扫干净,遗体冻在冰柜里。”布宁修改了之前的命令,出门而去。 贵宾们和警卫们也跟着退出,没有人说话,两名警卫留在门口看守,其他人沉默地散去。 路明非在那扇门关闭之前回头,老歌回荡在氤氲的蒸汽中,维什尼亚克靠在索尼亚的臂弯里,神情安详,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解脱了。 顾谶和零居然也来了,却没有进屋,而是靠在走廊边。 后者看了路明非一眼,跟没事人似的离开了。 “老顾?”路明非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谶微微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而布宁站在楼梯边的窗前,抽着烟斗。 路明非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走了过去。 “这些事不用跟克里斯廷娜说。”布宁望着窗外的飞雪,“就说我们中有个孩子自杀了。” 路明非点点头,“关于这件事,您不想跟我多解释几句吗?” “很遗憾,无可奉告。”布宁澹澹道。 他下了一层楼,另一扇窗边,顾谶和零站在那里看雪。 无疑也是在等自己,大家都有话跟他说。 “索尼亚说,是你害死了维什尼亚克,你是刽子手。布宁说,我们谁都不是慈善家,我们中慈悲的人,早都死了。”零学两人的腔调,都惟妙惟肖。 她知道路明非最关心什么,索尼亚和布宁的那两句对话是用俄语说的,路明非听不懂。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索尼亚跟维什尼亚克应该有一腿吧?” “何止有一腿,简直是老夫老妻。”零说:“不过维什尼亚克一路上都在撩你的克里斯廷娜小jiejie。” “是联邦安全局的克里斯廷娜小jiejie。”路明非赶紧纠正。 零耸耸肩,“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一个时光倒流的剧本里?老家族、老朋友、老城市、老夫老妻。” 路明非愣了一下。 零转过身,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自顾自地走了。 “老顾,你也知道?”路明非忍不住道。 顾谶看着窗外的飘雪,这是在南方的小城里永远无法看到的景色。 “这不重要,我们只要完成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他说:“至于其他人的隐晦,不必去在意。” “可是...”路明非有些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像他一直都是这样,仍那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从未改变。 顾谶看过来,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 “畏罪自杀?”克里斯廷娜皱着眉头思索。 路明非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返回自己的房间,把维什尼亚克的死告诉了克里斯廷娜。 可情报员小jiejie对于那个一路上热情追求自己的年轻人并无什么惋惜之情,逻辑思维也完全不在线。 “索尼亚很难过,她跟维什尼亚克是恋人吗?”路明非问。 克里斯廷娜摇头,“没听说过,我跟那些人也不熟,多数我也是第一次见。” 路明非又问:“维什尼亚克一直在你身边转,他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称赞我的美貌,反复称赞。”克里斯廷娜无所谓地耸耸肩,“老套路了。” “你难道也没追问?你不是要靠美貌搜集情报吗?”路明非追问。 “你在质疑我的专业程度?”克里斯廷娜横眉立目,“当然有追问!” 只不过她想了想,再度皱眉,“但他什么都不说。” 路明非懒得问了,问也白问,以情报员小姐的智商,最佳的职业选择应该是去莫斯科或者伦敦当个女演员,可她偏要以女演员的心态去闯龙潭虎xue。 不过他已经完成了一个试探。 零说这座城市里有着时光倒流的感觉,一切都兼具新和旧两面,但克里斯廷娜眼中委实没有任何的沧桑沉重,这就是一个孩子,鲜花般的年纪,恣意张扬,像是一朵孤零零的花盛开在冰天雪地中。 克里斯廷娜又从坤包里摸出药盒来,麻利地把那种药吞进肚里。 这一次她早有准备,没有流露出病态。 她的渐冻人症显然已经开始恶化,服药非常频繁,只不过以前一直藏着这个秘密,但路明非既然知道了,她也就不躲了。 克里斯廷娜并不急着离去,路明非也懒得逐客,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各干各的事。 克里斯廷娜吃着罐子里的杏仁饼干想心事,也可能是在想明天拍卖会上的战略。 路明非把玩着‘芬格尔’,去楼上的那段时间里这台手机他故意丢在沙发上了,用不着吩咐它也会把克里斯廷娜从头到脚拍个遍。 他翻着那些照片,偶尔抬眼打量沙发上的女孩,就像看着刊物封面上的女明星,而女明星本人正坐在你家的沙发上。 “喂。”路明非说。 “怎么了?” “你有没有什么理想?人生里一定要做的事什么的。” 克里斯廷娜愣了一下,“当情报员啊,我已经实现了!” 真是鸡同鸭讲,路明非又懒得理她了,继续翻照片玩。 …… 布宁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墨绿色的丝绒窗帘完全地挡住了阳光。 办公桌上是一台黑色电木外壳的老式电话,看起来比这座城市还要古老。几个小时,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这台电话上,却一次都没有试图拎起话筒。 他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打这通电话,又像是在等着对方给他打过来。 维什尼亚克的遗书摊开在他面前,遗书的开篇是一首手抄的诗: ‘我们只是路过万物,像一阵风吹过。 万物对我们缄默,仿佛有一种默契, 也许视我们半是耻辱,半是难以言喻的希望。’ 后面才是维什尼亚克留下的寥寥几句话: ‘亲爱的亚历山大,我已经厌倦这一切了。我们活在炼狱里,背着自己的墓碑行走,而天堂的门永远不会为我们这种罪人打开。非常感谢你这些年里为我们做的事,尽管有时候我真的恨你。为我昨晚说的话道歉,我无意冒犯你的女儿,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的筹码留给索尼亚,但不要告诉她,她不用连我的墓碑也背上。’ 最后是漂亮的花体签名。 看起来维什尼亚克确实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写的这封遗书,昨夜的那场‘熊爪’之后他忽然顿悟了生死这件事,与人世诀别的态度甚至说得上洒脱。m.zwWX.ORg 布宁忽然皱起眉头,一把抓起维什尼亚克留下的那堆文件,快速地翻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台电台响了起来。我自听花的龙族:我在书写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