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书屋 - 同人小说 - 战双短篇合集在线阅读 - 冷春(诺安指挥官)

冷春(诺安指挥官)

    

    期初它只是在你偶尔闲暇时会从你脑中冒头,被接踵而至的议程安排打断也就能抛到脑后。

    后来它会在你敲打下某个关键字句时突然停下你的手指,虽然在两次快速眨眼的时间你就能将自己的控制权夺回。

    只是,在你注意到的时候,与之相关的关键词已经变得多了起来。像不知在何处腐烂的苹果,吸引过来了越来越多的细小飞虫,虽不叮人,但时刻提醒着你,有东西腐烂了。

    5000米,海底,克隆,复制,摇篮,游行,卵。

    “这个人说着‘是我被抛弃了……’在我面前,死去了。”大雨中,狼藉如末日席卷而过的海面上,怀抱死去种子的人鱼对你说道。顶着比雨水密集的红色瞄准激光,海浪拍打在她身上,碎成血色的泡沫。她看着你,但又明显在看着另一个人;视线长时停留的地方,是那个人曾经有过的伤口吗?

    愚人节,恶作剧。

    “……这不是还好好地在空中花园吗?真是。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派出的执行部队名单。”当时赛利卡嘴角噙着笑,抱着双臂,有些嫌弃又有些赞赏地透过镜头打量着你,“还安全吧,灰鸦指挥官?”

    “赛利卡,怎么了?”你说,“我当然安全。”

    “装得真像,还准备了后手吗?算了,你平安无事就好。只是啊,我今天真的特别忙,别、再、来、捉、弄、我、了!”

    你想问赛利卡发生了什么,但只得到一个通讯结束的画面。想想她话语里的“捉弄”二字和那天那个特殊的日子,你很容易就找到了她行为异常的原因。

    “赛利卡小姐给指挥官安排什么新任务了吗?”过来给你送咖啡的丽芙问。

    “别人的恶作剧吧。”你这样对你的队员解释道,露出一点放松的笑容、靠在办公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唔……她这么着急地打过来,看来是很不得了的恶作剧呢。”丽芙泡的咖啡很香,你端起来美美地喝了一口。

    没人会追究一个发生在愚人节的“恶作剧”,正如没人会追究一个本不该存在之人的死。

    但是现在它找上了你。

    “指挥官,最近的睡眠质量有明显下降,睡眠时长和深度睡眠时间都不在正常范围,是工作太累了吗?”丽芙开始问你。

    “怎么最近训练的反应速度跟不上了,指挥官?”里也注意到了。

    “指挥官,我们都很担心你。”露西亚也足够敏锐。

    “可能因为最近一直没有休息吧,确实有些累了。”你这样说着。

    虽然他们不信,但是你不说,他们也拿你没有办法。

    你没法开口。

    去年4月16日,你从陌生又肮脏的实验室苏醒,开始独自一人的逃生冒险,而灰鸦三人也开始经历他们的梦魇。露西亚跟你汇报得十分简单:找到了你尚且活着的克隆体,唤醒,抢救,失败。她略过堆积的克隆体尸体没说,但你从报告里看到了。

    6具尸体,沾满血迹、甚至已经腐烂,但能清楚地看到每一具尸体都长着你的样子;它们表情凄惨,如同垃圾一般草草堆在一起,每一处翻起的皮rou和断裂的骨头都在控诉曾经遭遇的一切。为了寻找你,他们细细检查过每一具可能的尸体,怀着痛苦的希望,又更加痛苦地迎来破灭。

    他们找到了活着的“你”,却又亲眼目睹了“你”的死亡。白布盖上熟悉的脸,鲜活的身体变得僵硬。就算知道那些都不是你,那些死亡也给你的队友们留下了严重的创伤。

    躺在沙发上偷懒、不小心睡着时被丽芙失手掉落的咖啡杯惊醒,你睁眼看到少女迅速蹲下低头收拾碎片,听到她羞涩的道歉;她的语气轻快,再抬头时眼圈却控制不住地红了。

    里依旧习惯沉默,但你明显感觉到他跟你的肢体接触变多。机械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你外露的皮肤,坚硬的金属指尖在你柔软的rou体上按下浅浅的凹陷。你趴在桌上休息时他还会摸摸你脉搏跳动的手腕或者脖子,似乎在通过亲手确定你的体温和心跳的方式寻找一些缺失的安全感。

    露西亚在你回来那天就向你提了要求,“可以抱抱你吗,指挥官?”你面对快哭出来的少女说不出拒绝的话,主动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她在你怀里极短暂地哭过,又扬起笑脸说“欢迎回来”。那时你以为露西亚双臂过度用力几乎挤裂你的肋骨是因为担忧和思念,后来你才知道这几个月她有多不安。

    跟他们聊克隆体的事无异于揭开伤疤,再勾起他们的创痛;你能不能好不一定,但他们一定会不好。

    不能让他们再难过。

    “最后一次。”阿西莫夫把一个印着生命之星标志的小纸袋丢到你面前的桌上。“生命之星已经开始推荐我去做心理疏导了,如果再去拿药我怀疑他们会直接把人送到科学理事会来跟我聊‘心事’。”黑眼圈一直很浓重的他,配上冷淡疏离的表情总有种厌世感。

    “谢了。”你把小纸袋中装着的镇静类药物取出来塞进外套内袋,收好作为掩饰的思维信标检测报告准备离开。

    “虽然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灰鸦们聊,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比任何人都担心你。”阿西莫夫说。

    “我知道。我也是一样。”你回头对阿西莫夫笑笑,离开了他的实验室。

    拐入无人的走廊,你不受控制地开始难过。

    正是因为知道灰鸦比任何人都担心自己,在明白自己被抛弃时,才会那么无助和绝望。

    新的关键词,灰鸦。

    终于你身边最亲近的事物也变成了唤醒它的钥匙,痛苦如海水积在心底,又沉又透不过气。

    是不是哭出来就好了?你想着。但是现在在外面,被人看到会担心。回去之后,或许洗澡时可以在热水里稍微哭一下。你脚步不停,默默规划着。现在刚过中午,虽然下午没有安排,但突然洗澡也很奇怪,还是等到晚上。回去先冻好冰块,如果眼睛哭肿了的话,吃药前敷一敷,第二天就不会被发现了。

    走廊快到尽头,拐角处传来脚步声。你收拾好表情,把注意力收回来,迅速想着如果看到熟人应该怎么打招呼。

    一步踏出拐角,迎面差点撞上人,对方却先一步笑了出来。

    “噗。真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指挥官。”诺安带笑的声音在你上方响起,“早知道会遇到你,我就该用跑的。”

    你抬头望向那双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眸子,脑中想好的打招呼的话语全都堵在喉咙,没法说出口。

    “但眼泪可以救我自己。”被他的这句话拯救的你,每次想哭的时候都会想起他。但你之前不知道,这种条件反射一般的关系,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看到他,突然就好想哭。

    “指挥官?”诺安脸上笑意淡去,有些担心地凑近看着你。

    “……”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抓住了他身前垂下的衣服,“再救我一次,可以吗?”嘴里说出了之前完全没想过的话,流利地却像是在心里憋了好久。

    从沙滩度假回来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如今遇到又是在自己状态这么差的时候。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从他那里寻求安慰,一次又一次。

    你有些泄气,低下头,松开手,想着还能说些什么找补,下落的手臂却被诺安抓住。

    “好。”诺安握住你的手,不容置疑地牵着你朝某个地方走去。

    你低头看着他坚定的脚步,感觉自己眼眶在慢慢变得湿润,越发不敢抬头。

    你以为他会把你带到之前两人逃跑休息的地方,但没走多远你就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你被带进了一个昏暗的小间。

    从光明骤入黑暗,眼前短暂失明的瞬间,泪水滚了下来。

    来不及问这里是哪,你背靠墙壁默默哭着,诺安轻轻抚着你的肩膀,让你靠在他的胸前。

    “至少暖和一点。”他说。

    你不客气地用力抱住他,双臂环绕到他背后,双手抓着他身后垂下、如披风般的衣裳,几乎要把那布料捏碎在手心。你头抵在他胸前,胡乱地蹭着,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诺安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又放松下来,任你抱着。

    诺安看着很瘦,抱着比想象中更结实一点。放松后的胸肌变得柔软,你更使劲地把自己头埋进去。随着呼吸,他身上混合着书墨香和淡淡机油的气味被你尽数吸入肺里;因为你一直用力磨蹭,慢慢他身上被蹭上你洗发水的淡香。你下意识想寻回他本身的味道,但被你发香搅乱的味道怎么也没法还原。你觉得委屈,更加用力地抱住他,泪水更加汹涌。

    理智如过载的警报在脑中持续叫停,但你舍不得放手。

    安慰一般,温暖宽厚的手掌放上你的头,慢慢抚摸你的头发,另一只手在你背后轻轻拍着。

    封闭的小间放大了一切声音,你压抑的喘息和偶尔的抽泣声在你的耳膜上不停剐蹭,耳道里像是塞满了吵闹的棉花。你想再小声一些,却因为憋不住气而喘得更加厉害。

    “不用那么小声也可以,在这里,除了我不会有其他人听见。”诺安在你耳边说,“如果指挥官也不想让我听见,我可以关闭我的听力模块。”

    你摇了摇头。

    “放心吧,不会有人找过来。你可以更放松一些。”

    后背轻拍的手掌停下,头顶的手指梳了梳你被蹭乱的头发。机械指尖轻轻划过你的头皮,微微的痒意如电流扫过你的后背、一路顺着脊柱传递到后脑,你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呼出口气。

    “有舒服一点吗?没关系,我今天没有别的安排,不用担心。你想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熟悉的声音透过胸膛传递过来,带着轻微的嗡响,机体模拟的呼吸缓慢又坚定地一次次鼓起诺安的胸膛。你慢慢止住眼泪,开始注意到他的心跳。你在被你哭湿的布料上蹭掉眼角泪花,慢慢挪到他左侧那块坚硬的白色胸甲前,侧脸把耳朵贴了上去。

    贯入耳道的,是动力核心运转的嗡鸣,微弱的电磁滋响,循环液发出的水声,还有被模拟的,呼吸和心跳声。为了降低构造体意识海偏移的风险,虽然已不需要靠氧气和血液来维持身体机能,呼吸和心跳还是被保留了下来。此时此刻,在这封闭而安静的昏暗室内,你们两人独处的狭小空间,从繁重日常里偷出来的些微喘息时间,你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诺安沉稳的呼吸和心跳上,全身心地感受着活着这回事。

    温度稍低的手背贴上你的眼睛,你闭上眼,仍能感觉到诺安左手发出的蓝紫色微光。他似乎想给你哭热的眼睛降降温,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手背的角度。复合材料的触感比人造皮肤更加粗糙、坚硬,也许想到你眼皮皮肤的脆弱,诺安挨了两下就想收回手,你捉住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侧脸上,然后又抱住他。

    “……”他似乎轻轻笑了声,或者叹了口气,你没听清。

    被蓝紫光点亮的手指抚摸过你的脸颊,小指掠过你的耳朵,食指轻轻蹭着你的睫毛和眼尾,拇指想放下,触碰到你柔软的嘴唇,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抬了起来。

    你没有多想,在诺安掌心蹭了蹭,顺势舔了一口他僵在那里的拇指,又稍微挪下位置,让他的拇指贴在了你嘴唇上。

    耳边心跳声似乎在变快,呼吸却屏住了;不知是过了几秒还是几十秒,你听到诺安长而轻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被你舔湿的拇指尖有些犹豫地抚摸着你的唇峰。

    “指挥官……”诺安低声叫着你的名字。

    “嗯。”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应了一声。

    粗糙的拇指朝着一个方向摸着你的嘴唇,从唇峰到嘴角,时快时慢。

    “指挥官。”诺安又叫了你一声。

    “嗯?”你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你向我求救,我很开心。但有时候也会想,在你每次脆弱的时候这样靠近你,算不算趁人之危?”

    “每次不都是我主动的吗?”你换了一侧脸贴在诺安胸前,他的左手顺势落在你后脑上。白色胸甲被你的脸焐热,你突然有些好奇被你这样贴着的他的感受,脸颊又轻轻蹭了蹭光滑的胸甲。

    “嗯……”诺安没多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你的近况,“指挥官最近是不是过得不好?有可以跟我聊聊的吗?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你想出办法,但说出来了或许能轻松一些。”

    “我过得挺好的,大家都很关心我,所以……我知道我难过得很没有道理,但总是时不时就会想起,在那五千米海底之下发生的一切。”

    “嗯。”诺安摸着你的头发,轻声应和着。

    不同于以往交流谈心时总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这次你完全靠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鲜活的他,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你才能获得说话的勇气。

    你讲了你听到的一切,报告里写过的,还有报告里没写的。有些情节你讲完才回想起来,然后又补充之前讲过的部分,颠三倒四,没有条理。你发泄一般地讲着,像是要在自己脑中翻找出一个结果,看看飞虫弥漫的那里到底是什么腐烂了。

    “……如果我接到赛利卡通讯的时候多问一问、让他们多准备准备,是不是就能——”

    “指挥官,”诺安轻轻打断了你的话,“你并不是因为没救到人才这么难过,对吗?”

    “……”你咽下一口气,又在他胸前蹭了蹭眼睛,有些艰难地回答,“对……”

    “如果你对我说不出口,可以不用勉强自己,我不希望你为了缓解我对你的担心再伪装自己。不用觉得开口向我求救了,就一定要帮我点亮一个‘成功解救’的成就,你不是发布任务的NPC,我也不是什么勇者,我只是想陪着你而已。”

    诺安抱住你的力度有些微增加,你被挤得喘了口气,却突然安心。

    如果对他还说谎,那求救的意义是什么?

    “诺安,你觉得,在海底,那个‘诺安’,在最后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你问他。

    “大概是在高兴吧。”诺安不假思索地说。

    “因为做到了一直想做的事?”

    “不止是。我不了解真正的他是什么样,但如果是我,大概还会因为在最后时刻还能见到你,而真心高兴吧。”

    诺安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你的头,一下一下,从头顶到后脑勺,轻轻地,慢慢地。之前被诺安抚摸过的嘴唇有些痒,你在他胸甲边缘轻轻蹭了蹭。

    “那,会有什么遗憾吗?”你又问他。

    诺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嗯……在我看来,全都是遗憾啊。毕竟不是什么圆满结局的童话故事,所有人都在为了一个光明的未来努力,但那个未来已经照不亮他们了,他们沉睡在了永夜。他们做了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却不是对他们的。”

    你们面临的就是这样残酷的战场,前行者以自身尸骨堆叠出道路,后来者在有限的视野中摸索前行,前赴后继,绵绵不绝。在场不管是你还是诺安,如果身处同样的环境、面临同样的抉择也会毫不犹豫地交出自己,以死问路。你从不害怕牺牲,独自牺牲的结局并不是你难过的理由。

    只是要如何开口。

    你一直没说话,诺安开始问你。“指挥官是因为,‘那位’指挥官而难过吗?”

    “是。”你想抓紧手指,却发现已经抓得很紧了。原本柔软的布料被你捏出褶皱,在你手中留下交错的压痕。你抱着诺安,期盼着他继续问下去,又害怕他真的问到。

    两个人都不说话时小房间里就格外安静,这份安静压榨着你的勇气,你想不管那些飞虫就这样直接逃走,但又不知道还能逃到哪去。想要一起逃跑的人,正抱在你的怀里。

    只是飞虫而已,除了碍眼并不会吸食你的血rou;也只是难过而已,只是难过而已。哭出来,痛快地哭几场,哭到麻木,哭到习惯,哭到那腐烂的东西彻底成为心底的一道疤,慢慢被别的东西盖过曾经存在的痕迹,也就能痊愈了。

    在你思维即将脱缰之际,诺安又接着说了。他没再提问,只是温柔地诉说。压迫耳膜的寂静被他温和的声音敲碎,你的忐忑不安被他妥帖地收拢于掌中,在一次次轻拍的安抚中,化为后颈酥麻的痒意。

    “指挥官真是很温柔的人。”他叹息般地在你耳边说着,语气里似乎含着某种无奈,“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难过,也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对人说了。作为受益者,我们是否有立场评论牺牲之人生前的挣扎和苦难?牺牲本已足够沉重,如果你还要在此基础上加码只有你才能切身体会的痛苦,会不会被人当作是一种做作或者施舍?”诺安轻柔的声音如同哄睡,抚平你内心的焦躁,将你的痛苦、你的忧虑娓娓道来。“更有可能,让人误会那一切不过是接受不了现实的残酷才做出的一种选择,是无可奈何、是迫不得已、是走投无路、是自我放弃,反而教人轻视那份决意的重量。”

    你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漫上来,但你认真听着诺安的话,已无暇关注模糊的视线。诺安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你的脸,你配合着他的动作,从他胸前抬起头,松开的双手滑落到他腰间。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你。昏暗的室内,你们几乎鼻尖相触,诺安左手的紫蓝微光给你们两人脸上染上色彩。泪水被你抬头的动作挤出,你眨了眨眼,视野重新变得清晰;你看到镜片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被蓝光点亮,仿佛藏着一小片遥远的晴空。

    在海底永远看不见的晴空。

    “或许你也怀疑过自己如此难过的理由,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出色的同情心,或者减轻一些本就不该由你来背负的负罪感,又或是在以此谋求别人对你的关注,都不是的。指挥官,你是如此温柔,你会为任何触动你的事难过,更何况那是一个与你关系如此特殊之人的死亡。”诺安的鼻尖贴着你的鼻尖,你们发丝相触、呼吸交缠,恍惚间你又嗅到好闻的书墨香。“你们拥有相同的记忆,你是如此了解那个人;了解那人信任的一切、等待的一切、眷恋的一切和为之奋斗的一切,所以你在难过;一个如此美好的人牺牲了,所以你在难过。不要怀疑自己的动机,指挥官,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不必再忍耐,也不用解释,就直接哭就好了。”

    已经在哭了。

    你用行动作为诺安猜对的“奖励”,在他双手之间哭得稀里哗啦。

    在你心底,腐烂的是“你”啊。你在为“你”的死亡而悲伤,你在为“你”鸣不平。似乎因为作为本体的你还在,克隆体的死亡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但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诺安用力把你抱在怀里,手按着你的头。你靠着他嚎啕大哭,口水和鼻涕都一起蹭在他胸前。

    即使彼身已融入赤潮,悲鸣也会有回响。

    你听到了。

    你回应着。

    也许无人在意这压抑心底的悲戚,就像无人为“你”举行葬礼,但你记得、你在乎、你想要铭记,那个拥有你记忆和身体的人,不该只是你的影子,也该是一位英雄。

    掩藏心底的腐烂苹果被你找到,你把它装进盒子,埋进土里。死去的苹果不会再发芽,但你可以为它立一块碑,写上自己的名字,永远在自己心里为它留一个位置。

    你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累了声音就慢慢小下来。被泪水浇过的脸颊很快感觉到紧绷,你不客气地抓起诺安的衣服下摆,找了干着的一块擦干净了脸,双手顺势放回他腰间,脑袋又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

    “好些了吗?”诺安问你。

    “……好多了。”你的声音有些哑,鼻音也很重。你清了清嗓子,作用不大。

    “别担心,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找过来,指挥官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诺安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你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有多失态。

    “这是哪里?”你终于有空关心这个问题,和另外的问题。

    再抱着,是不是不合适了?

    空中花园给执行部队安排的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不知为何你每次见到诺安,他的衣服总是破的。现在,你的手掌下,紧贴着诺安腰腹的轻薄黑衣,不光透着诺安的体温,还从破洞里透出他的皮肤。

    意识到自己一直摸着诺安的rou,你有些不知所措,手指僵硬起来。

    也许注意到你突然的局促,你听到诺安发出一声气息,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叹气。你没抬头看他的表情。

    要看他就得放手了吧。

    再让你任性一下吧。

    再一下就好。

    “之前经常来这边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地方。应该是备用的设备储藏间,看存储记录很久没更新过,可能放在这里的设备都已经过时了。在……提前结束,又不知道去哪的时候,我会过来呆一呆。”

    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会想些什么呢?你想象着诺安独自坐在这里某处箱子上,机体散发的蓝紫微光勾勒出他纤长的身影,你想象不出他的表情。你没问出口,只是又在他胸口蹭了蹭。

    然后你感觉头被摸了。

    “想问什么就问吧。”诺安的声音带着笑意。

    老是这样,每次跟他的聊天总会变成这样。诺安会微笑着,包容你的一切,帮你解决眼下的难题,或者鼓励你重拾面对长路的勇气。你从他这里得到了治愈,他又能得到什么?

    “我已经说了很多了,作为交换,该你说了。”

    “好。”诺安想了想,说,“指挥官在意着‘那位’指挥官的事,其实我也在意着那位‘诺安’。你能体会‘你’的痛苦,我也能体会他的。但我同样也害怕,我的主观臆断,会让辉光蒙尘。”

    难怪他能知道你的想法,你们面对的是同样的困境。也唯有你们能理解彼此,所以才会相拥在这里吗?

    “今天早上,我在生命之星拿学习资料的时候,看到阿西莫夫先生了。”诺安话锋一转。

    “嗯?”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去取药,但是,”诺安顿了顿,“以我对阿西莫夫先生的了解,他不会是那种依赖药物的人。所以……我猜测是不是他周围的谁在向他寻求帮助。不想别人担心所以隐瞒住自己的情况,我一下就想到了你。”

    “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喜欢隐瞒自己的人吗?”

    “当然不是。指挥官是很坦诚的人,但是你偶尔想要隐瞒的时候,往往都是情况比较严重的时候。”诺安稍微调整了抱着你的姿势,俯身把下巴放在你肩上。“猜错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如果猜对了,我就能见到你了。”

    被压低而格外有磁性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唇齿间的气息如同羽毛扫过你的耳廓。诺安蓬松柔顺的毛发扫着你的脸颊,毛茸茸、暖烘烘的。

    你感觉你身体的温度在升高,连带手掌都烫起来。

    “所以不是什么命中注定,是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想见你。”

    诺安又凑得近了些,侧脸贴上你的脸颊。

    “如果说最后的最后,‘诺安’有什么遗憾,那大概是没有好好触碰过指挥官吧。明明如魔法奇迹般在绝境相遇,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无法靠近、无法触碰,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遗憾了。”

    “……”你张开嘴,吸了一口气,没想好说什么,诺安又抱得紧了些,于是你问,“像这样吗?”

    “不止是。”

    诺安从你肩上抬起头,和你脸对脸,认真地看着你。你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于是他的额头贴上你的额头。

    “……像这样吗?”

    “不止是。”

    你们之间的空气被你们的呼吸加热,你有些喘不过气,之前被诺安抚摸过的嘴唇又有些痒。你抬手摸上诺安的嘴唇,柔软得超出想象。他凑得更近了些,你的指背贴上了自己的嘴唇。竖起的手指被夹在两片唇之间,他却不再用力,把选择权又交回给你。

    “像这样吗?”你继续问着。

    “不止是。”他还是这样回答。

    唇瓣翕张,酥麻的手指挪开摸上诺安的脸颊。你侧头让开诺安的眼镜,吻上了他。

    你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然后他才贴过来;你的舌尖勾上他的舌尖,然后他才勾住你。诺安仿佛永远在等你的一句应允,在你点头之前永远给你留出可以后退的空间,像是默认自己不会是你的最优选择,只允许自己存在于你需要他的现在,不会奢望未来。

    以下颌为界,柔韧的人造皮肤往下被机械结构替代,你的手指顺着滑进诺安堆积的围脖里,小心地抚摸着他的脖子。没有整体外部材料的包裹,仿佛筋rou和血管外露,但那些细小构件彼此嵌合得十分平整,严丝合缝。诺安迎合着你的吻缓慢扭头的姿势牵扯到脖子结构的轻微变化,你指尖掌心细腻顺滑的触感如同真正的肌rou张弛。

    虽然羞于启齿,但你无比庆幸你们都还活着,此时此刻,还能拥吻在一起。

    放在诺安腰间的手没多迟疑就顺着贴身衣裳的破洞伸进去,再无阻隔地摸上他劲瘦的腰身,摸上那些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而绷紧的腰腹肌rou。手掌完全贴上的瞬间,诺安的嘴唇短暂地放开了你,轻轻地喘息了一声,然后抬手捧住了你的脸。

    温差明显,你知道自己脸一定是红了。你看着诺安,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地问他:“像,这样吗?”你的手摸到他的后腰用力按住,强迫他的下身和你紧贴在一起。隔着厚实的裤子布料也能感觉到那处器官的硬挺,你的手指顺着他凹陷的脊柱沟轻轻挠着。

    诺安没有说话,只是如你所愿地朝你更近一步,让你背贴在身后的墙壁,再无退路。他握住你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拉到嘴边亲吻了一下你的掌心,然后低头静静地看着你。

    诺安挺高,但他一贯只展现自己温和亲切的一面,所以你从来不曾在他身上感觉到压迫感。现在在这个陌生的晦暗小间,被冷硬的墙壁和他的身体封锁了空间,你看着那双仿佛泛着微光的浅色双眼,莫名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头蛰伏的凶兽。

    心跳在变快,呼吸变得灼热。你手指颤抖着,摸上他粗粗的镜框,摘下了他的眼镜。

    诺安好像笑了,但你没看清。他凑上来吻你,手掌垫在你脑后,你摘下眼镜那只手被他按在了墙上。没有眼镜碍事,他可以靠得更近,你甚至能感觉到他纤长的睫毛扫过你的皮肤。你紧紧捏着他的镜框,他紧紧捏着你的手腕。你自由的那只手慌乱中勾住了他衣服的破洞,“呲啦”一声。

    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的你甚至没注意到这声响,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你忍不住要呻吟出声时,诺安放开你的唇,轻轻吻了你的鼻尖。

    “唔……”你猝不及防,哼出一声。你看到诺安笑了,然后他凑过来吻你的眼睛,让你闭上了眼。

    温热的嘴唇如巡查领地一般,细致又耐心地在你脸上各处亲吻着,眼睛,眉毛,额头,脸颊,嘴角。感觉他的呼吸离开,你小心地睁开眼,耳垂突然落入湿热的口腔,被濡湿的舌头重重舔舐,敏感的耳后也被照顾到,你突然理解了经常看人说的被亲到腿软是什么感觉。你揪紧了他的衣服,不自觉把那破口越扯越大。

    “如果……”诺安鼻尖蹭着被他舔湿的你的耳朵,呼吸的气息不断蒸发掉那点湿意,一阵一阵的凉。你耳廓的绒毛惊得根根竖起,却更敏感于他的每次呼吸。他的声音饱含着你从未听过的某种情愫,guntang的欲念几乎要灼伤你。“如果我说我想再靠近你一点的话……你会拒绝吗?”

    你知道如果你拒绝他,就算此时已是箭在弦上的状态他也能变回原先那个礼貌温和的模样,若无其事地陪你继续聊天,然后送你回去。但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呢?

    “我从不会拒绝你。”你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放上他的白色胸甲轻轻摸着,“只要你说爱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可以爱你吗?”诺安问。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就不爱了吗?”你反问。

    你听到诺安笑了。他在你颈窝蹭了蹭,然后亲吻了你的耳朵,“我会偷偷爱你,牢牢藏在心里,永远不让你知道。”声音轻得仿佛在跟你透露不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我知道了。”

    “嗯,我爱你,指挥官。”诺安终于大大方方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轻轻咬了一口你的脖子。

    “我也爱你,诺安。”忍受着窜上背脊的酥麻,你的手掌顺着诺安的身体一路摸下,沿着人鱼线的凹陷挤进他的裤腰。

    诺安放开你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然后摸到你颈间,一颗颗解开你的衬衫扣子。

    没有腰带的束缚,你很容易摸到那处硬挺的器官。它委屈地挤在狭小的裤裆,端口不断冒出滑腻的液体,湿了一片。

    性器被你握住时,诺安呼吸重了两分,他放开你的嘴唇,凑到你的颈间舔吻起来。

    慢慢被解开的衣裳一点点露出新的疆域,尚未被标记的领土吸引着凶兽的注意。你的外套被褪下肩膀挂在臂弯,衬衫完全解开,贴身里衣也被推到领口,裸露出整个胸膛。垫在你脑后的手掌挪开,两只不同材料包裹的手掌放上你的胸口,仿佛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同时抚摸你。

    意料之外的触感让你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来不及适应,诺安就咬住了你的rutou。“唔……”轻咬之后是重重的吮吸和舔吻,rutou硬挺着接受着诺安唇舌的蹂躏,快感如同细小的火苗一点点燃起来。

    略微粗糙的那只手掌顺着摸到你的腰腹,眷恋地抚摸过你每块肌rou,你挺起腰身,那手又绕到你身后,从后背抚摸到尾椎。仿佛巨兽带着rou刺的舌头舔过,难耐的痛痒让你忍不住握紧了诺安的性器。

    “嗯……指挥官,轻一点可以吗?”诺安的声音压抑着喘息。

    你放松了手指,下意识撸动着,手里一片湿滑,那些从你指间溢出的液体几乎要滴到地上。

    脖子和胸前隐隐刺痛,大概是诺安在你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吻痕。他一直在亲你,似乎想在你每寸皮肤上都留下他的印迹,仿佛标记领地的动物。

    你原以为诺安这方面不会有什么经验,但现在看来意外的熟练。想起他曾说过自己从小长大的环境,那些拥挤的车厢,毫无隐私的生活,可能他过早就接触了那些超越他年龄的知识,今天正是实践的时候。

    覆盖着人造皮肤的那只手解开了你的腰带,抚摸过你同样滑腻的性器。你呻吟起来,却得到更用力的爱抚。站立的姿势不方便进行下一步动作,你蹬掉一边的鞋子、主动抬起腿,诺安配合地褪下你那侧裤腿、抬手勾住你的腿弯。

    爱,不在彼此相伴的时候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做呢?你们都不想再等,谁知道这次分别后,下次还能不能相见。

    被你的体液充分润滑的指尖挤进你的xue口,异物入侵的不适感一时无法排解,你抱紧诺安,头靠在他肩膀,身体紧绷。担心捏在手里的眼镜,你还不敢抱得太使劲。

    诺安温柔地亲吻着你的耳朵,一手架着你抬起的赤腿,另一只手试探着,慢慢地进行着扩张。他紧贴着你,抬起的性器在你小腹不断磨蹭。他用脑袋轻轻拱起你,让你跟他对视,然后舔过你的眼尾,又和你接吻。

    不算舒服的姿势,你单腿支撑着身体,为了配合诺安的身高还踮起了脚尖。你身前敞开着,里衣滑下又被红肿的rutou挡住,裤子被褪了一半,臀rou贴着冷硬的墙壁。狭小的空间被你们的喘息声塞满,你闭上眼,恍惚自己来到了诺安童年所在的车厢,在脏乱的厕所隔间或者被布帘堪堪遮挡的角落,你袒露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而能保护你的就只有遮挡在你前面的诺安。仿佛被无数陌生的视线窥探,你突然感到羞耻,紧张感却让身体更加敏感和兴奋。

    诺安认真又仔细地探索着你的身体,亲吻和手指动作的节奏都把握在他手里,循序渐进,不急不躁。快意和耻感如潮汐拍打着你的全身,你被磨得有些不耐,咬了诺安的舌头一口。

    “……”诺安像在忍笑,舌尖舔了舔自己嘴唇,又亲了亲你的嘴角。

    没戴眼镜的诺安看起来更平时很不一样,构造体不存在视力问题,他的眼神并没因为看不清而变得茫然,反而因为少了一层遮挡而更显锐利。

    诺安手臂把你的大腿勾得更高,手掌扶在你大腿下侧,捏着你绷紧鼓起的大腿肌rou。粗长的性器从你身前被按下,浑圆的端头蹭过你的下体,然后抵上被手指反复扩张过的xue口,不是很费力就顶了进去。

    充分润滑后的甬道被一点点顶开,诺安以极慢的速度捅到底,然后停在了那里。你完全接纳了他,圈圈肌rou紧裹住那根性器,你能感觉到深入体内的那根器官如呼吸般阵阵鼓胀。被抵到深处的快感让你脚趾抓紧,大腿根部一阵酸涩,连带着眼角也一阵酸涩,额头莫名渗出汗来。

    你们的下身紧紧贴在一起,诺安的下腹被蹭得一片湿淋淋。

    完全结合带来的心理上的满足远大于身体的快感,原先被点燃的火苗此时熊熊地烧起来,烤得你好热。你一阵口干舌燥,找不到可以喝的水,于是凑过去亲诺安。唇舌相贴,却因为有了更深入的接触,连普通的吻都变得甘甜。

    心里烧起来的火,只能以爱止渴。

    诺安迎合着你的吻,身下也开始动起来。像是在试验你是否能适应,他缓缓地抽出,又缓缓地送入,你能他听到他加粗的呼吸,他却不肯循着欲望压着你肆意索求。被慢动作稀释后的快感如隔靴搔痒,你抱紧他,被抬起的腿勾住他的身体,自己主动扭动腰肢,试图自己给自己解渴。

    你听到诺安在笑,抬眼看他的时候,他突然把你另一只腿也抬了起来。你两脚悬空,完全挂在他的身上,接触不到地面的惶恐让你抓紧了他的肩膀,更惶恐的是你完全打开的双腿间,他的性器还插在你体内。

    “指挥官……”诺安温柔地吻着你的额头,身体却强硬地把你挤在墙上。他稍微提升了律动的速度,却还是算不上快。这样抱住你交合的姿势对于人类来说稍显困难,还好他是构造体。

    你头挨着诺安的侧脸,有些难耐地拿腿蹭他。他可以称得上“悠闲”的动作让你感觉自己像是端着空碗在滴水的水龙头下接水。你等着他的下文,他却不接着往下说。于是你开口问他:“怎么了……”

    “嗯……”诺安把你抱得更紧,“指挥官,真可爱……”他似乎不太习惯说这样的话,身下突然加重了力度,让你无暇再接着问他。

    被缓慢碾磨积攒的快感焦躁地在心底盘旋,突然的加速像是朝困兽笼中投入了一块食物,巨兽撞得铁笼震荡,但又不够力量破笼而出。你抓着诺安的肩膀,拼命打开自己迎合着他,他却始终把控着节奏,如同钝刀子割rou,不肯直接给你一个痛快。

    你能感觉到诺安也在忍耐。他鼓起的脸颊下是咬紧的牙关,虽然尽力克制着呼吸但你能听到他心跳很快。你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如此克制,明明他也不畅快。

    “能不能……快一点……”你忍不住说。

    “好。”他干脆地应道。

    速度和力度再次提升,你被搔到痒处,哼了一声。猛烈膨胀的欲望喂饱了笼中的兽,它咆哮着,开始拆那座笼子。你心脏开始战栗,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既害怕,又渴望。你不知道那座笼子被拆开之后你会怎么样,身体的愉悦剥离着你的思考能力,你现在只想追求一个结果。

    “再……快一些……”你烧着脸恳求道。

    “好。”诺安压住你,咬了下你的耳朵。

    “哈啊……”想说有些痒,刚张开口就被激烈的撞入变作一声呻吟。你想咬住嘴唇堵住那些不断从喉咙里涌出的欲望,诺安却开始吻你,让你闭不上嘴,从唇齿间不断漏出喘气和低吟。

    身体猛烈碰撞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回荡,之前嚎啕大哭时你无暇关注这里的隔音效果,现在你突然想起,但又问不出口。诺安一直在吻你,感觉到内心摇摇欲坠的你也并不想推开他,只想抱得更紧。

    关于那个车厢的幻想又不适时宜地浮现。隔板和布帘能隔绝视线,却不能隔绝声音;压抑的呻吟和喘息、身体的拍打、性器跟黏膜的摩擦、体液迸溅的水声……暗淡的光线让这些响声更显暧昧,空气里仿佛被搅动出催情的春药,你吸了几口就开始头晕。幻境和现实的分界不再分明,你看着眼前诺安的脸,意识还留在那节挤满人的车厢。就算那些隔板被敲开、那些帘子被扯下,你也不愿意放开你怀里的人;就算被众人围观,裸露的身体被那些视线凌迟,你也不愿意松手。你想好好感受他对你的爱,你也想说爱他。

    快感决堤,理智崩毁,困兽破笼而出。你的身体紧缩着,眼前白光乱闪,身下猛地喷出体液。“哈……”你极用力地抓住诺安,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身体,像是害怕此时的极乐只是一场幻梦。

    “诺安……”你叫着他的名字,“诺安……”

    “嗯,我在。”诺安亲吻着你汗湿的额头,一下,又一下,“我在这里,指挥官。”

    “我爱你。”你慢慢放松,高潮后的疲惫让你闭上双眼。你摸到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爱你。”

    “嗯,我听到了,指挥官。我也爱你。”诺安亲吻着你的脖子和肩膀,“我也爱你。我可以继续爱你吗,指挥官?”

    “可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都可以。”你舔了一口他的耳垂,微微的咸。“诺安,你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点呢?像你希望我那么对你一样对我吧,更相信一点我对你的爱吧……”脑子一片混乱,你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你只是很想吻他,于是摸到他的嘴唇,把自己又送了过去。

    “……好。指挥官,谢谢你。”诺安接住了你的嘴唇,温柔地吻着你,下身开始用力。

    “哈嗯……”这次诺安没有堵住你的嘴,你痛快地叫了出来。

    沉浸在高潮余韵里的身体被新一轮快感裹挟,很快又被打上新的浪尖。诺安不再试探你的反应,极力在你身体里找着自己的存在感;一次又一次,顶到最深处还要再用力,像是力求在更深处留下他的印迹。你感受着怀中构造体的力量,机体高速运转带起轻微的声响,人类绝对达不到的速度和力量被你的身体尽数吞纳,化为绵绵不绝的快意,如朵朵烟花在你脑中不断炸开,你刚刚聚起的理智被炸得四散逃开,又不见了踪影。

    第二次高潮来得如此之快,快到你有些害怕。虽然你努力拒绝,想要保持清醒,却还是被击中,下身挣扎着又淌出水来。你的性器可怜巴巴地收缩着,体液还未喷尽,诺安的下一次撞击又来了。

    这一次的撞击比之前都更重,诺安喘着粗气,被你高潮后的身体用力吮吸着,终于在你体内交代了自己。

    你听到耳边诺安的喘息,跟之前都不一样的急促、紊乱,像是终于抛开了一切伪装,展现出最真实的他。

    被射入身体深处的循环液在重力作用下又淌回来,在诺安抽出性器的时候,从你体内滑出、淅淅沥沥地落了满地。

    “射了好多哦。”你说。

    诺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搭话,只抱着你亲,用自己的嘴堵上了你的嘴。

    一切完事,诺安仔细检查后确定你没有被他弄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一下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他要那么克制自己。

    帮你穿回衣服时诺安摸到了你塞在外套内袋的药。

    “这个没收。如果还睡不着的话,就来找我吧。”诺安把药塞进了自己口袋,“我在图书馆等你。”

    “图书馆PLAY吗?”你开玩笑道,顺手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他的眼镜戴在自己脸上,“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可以吗,指挥官?”诺安笑着问道。

    “……”该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呢。你看着诺安犹豫着。诺安的眼镜有些重,你鼻梁上汗水未干,它很快滑下来。

    诺安帮你把眼镜推上去,凑到你跟前,笑着又问了你一次,“真的可以吗,指挥官?”

    “……都说了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你含糊道,“怎么还一直问。”

    诺安轻轻笑出声,“谢谢你,指挥官。”他说。

    “还这么客气吗?”你别开眼,假装不满来掩饰尴尬。

    “嗯,那换一个。”诺安把你脸正过来,让你看着他。“我爱你,指挥官。”

    “好、好啦……知道了……”你感觉脸又热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是坦率的人,但是如此直白地表达爱意,你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指挥官真可爱。”

    “怎么这么快就变得熟练了啊!”

    “看着指挥官自然而然就能说出来了。”

    “好了,你别说了……”

    眼镜又回到诺安脸上,确认除了诺安被你撕裂的衣服下摆毫无办法补救,两人一切正常,诺安带着你走了出去。

    从昏暗的小房间回到科学理事会光亮整洁的走廊,光线刺眼,眼前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你抬手在眼前遮了下,然后才慢慢睁开眼。走廊还是原先那条走廊,你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一切看着都不一样了。

    “每次都靠你来救我。”回去的路上,你忍不住对诺安说,“每次那么帮我,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啊。”诺安牵着你的手,有些狡黠地笑着。

    “什么啊?”

    “我得到了你啊,还有,春天。”诺安握着你的手放到他胸口,声音震动着你的掌心,“只要有你在身边,哪怕世界依旧寒冷,我也觉得是春天。这里,会很暖和。”

    “……到底都哪里学的这么会说话。”

    走出科学理事会,外面阳光正灿烂,人造草皮和绿植共同编制着一个关于春天的美梦。

    “在图书馆哦。”诺安放下你的手,好好牵着,一本正经地答道,“这位同学想学吗?”

    “诺安老师能教教我吗?”你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那今天晚上来图书馆吧,我们一、对、一贴身辅导教学哦。”

    “……”你想到之前说的“图书馆PLAY”,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去。

    诺安看到你纠结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指挥官真是很认真的人呢。”

    “……别笑我了。”

    你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

    人造天幕展现着无暇的蓝天,些许云彩堆在远处增加了天空的深度,一眼望去仿佛无比辽阔。

    那些飞虫终于不再萦绕眼前,你心里立起的碑此刻也被阳光照亮。你吐出口气,摸了摸自己胸口,又露出笑容。

    铭记值得铭记的一切,然后不后悔地走下去吧。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世界终有跨越寒冬,迎来暖春的一天。

    不管未来是否有你的一席之地,至少现在你已经握住了属于你的春天。

    你看向诺安,却发现诺安一直在看你。你们同时笑起来,然后凑到一起接吻。

    春天,总会来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