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牛(灰谷)
母牛(灰谷)
我当然愿意跟你分享,如果你想知道....你知道的,内部的事情...谢谢你的理解,这也是为你着想,有些事情你知道后反而麻烦。 没关系!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花边新闻罢了,谁会在意?这杯酒喝完,故事也一起结束,我们不过是喝多了胡诌几句。不过,等酒醒后,你就不要再念叨了。 灰谷先生,我很少称呼他们为灰谷先生,毕竟我同时负责两个人...你问我工作?我的工作大概相当于经纪人?明星的经纪人你了解吧,工作、生活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我大概是这样的角色,同时负责他们两个。 嘿,你说的对,灰谷兄弟去做明星也大有前途!我一定要和你干一杯,为大明星干杯! 他们的长相数一数二,说句难为情的,我一个男人有时都会被他们迷住。不过脾气是真坏,龟毛娇贵、斤斤计较,难伺候! 比如——你可不要背后打我小报告——比如八月下旬不吃西餐之类的。哪有人吃西餐会看季节啊!如果碰到不得不吃西餐的特殊场合,简直是乌云压顶。 他们的长相的确不像穷凶极恶的罪犯。行事方面?都是男人,你明白的,打架、赌博、嫖妓……老一套嘛。吸毒?不不,灰谷兄弟不碰那个。他们金贵着呢,做下九流的事也端着一副名流派头。 灰谷兄弟放荡不羁,也多的是风流韵事。他们兄弟关系亲密,团结一致,甚至愿意一起玩儿一个女人。与他们之中的一个作对,就等于招来两个敌人。 不过,当兰先生将母牛带回家一起生活时,情况就转了个弯儿。 母牛只是个称呼,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兰先生喊她小牛,我们则称呼她小姐。她是兰先生的战利品。 美啊!当然美!不都和你讲过灰谷兄弟相貌不凡,眼光极高,能入他们眼的女人当然美貌!不过这位小姐有些痴。 好吧,你这样说也对,她确实傻,脑子不灵光,是个漂亮的木头脑袋。有段时间我们一直讲,兰先生往家里带了个赏心悦目的摆件。 兰先生喜欢妆点他的小牛,用名贵的玩儿意让她更加光芒万丈。他把她带到社交场合去,男人们见到小牛,没有不羡慕他的。 那位小姐莹白的脸庞,圆润的眼睛,只要有人看她,她便会报以微笑 。那笑容……你可不要笑我贫瘠的语言,要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没几个正经念过书。她笑起来像柔软的花瓣,或是丝绸之类。她眼睛温顺,脸蛋柔和。母牛嘛,你也知道,母牛嘛。 起初龙胆先生和他们在一起,不久龙胆动身去大阪处理事情。他回家时带来一个在大阪认识的姑娘,但没过几天便将她赶出门。 龙胆先生变得比过去更加难伺候,稍有不对便大发雷霆。他常去酒吧独酌,喝得酩酊大醉。醉后去赌,输个叮当响,要么去找人打架,惹些乱子。唉,我可没少跟在后面擦屁股。 你说得对,龙胆先生爱上了兰先生的女人。干部们比龙胆先生本人更早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早就幸灾乐祸地看出这弟兄俩的敌对情绪,甚至乐得见缝插针,火上浇油。 一天晚上,龙胆先生很晚才从名利场回来。他看见兰先生穿着高档西服,倚着轿车。那位小姐伏贴在兰先生怀里,兰先生含着月光亲吻她的嘴唇。 一吻结束,兰先生才抬起脸对龙胆先生说∶“我要去一趟北海道,小牛留给你,她是你的了。” 兰先生的语气强硬却温柔,龙胆先生怔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半响,他走向大哥。 兰先生拥抱他的兄弟,向他告别,然后驱车离开。他没理会女人,他们兄弟从不对她讲"你好"、"再见"之类的,难道你会对家里的摆件讲话吗?她只是一件物品。 从那天起,他们兄弟便共同占有这个女人。伤风败俗?这有什么,兄弟之间什么不能分享。一个女人罢了,他们曾经不也如此?只是这次脾气格外暴躁。 他们看似相安无事,大叫的次数却多了。他们曾经从不大叫,他们不屑如此,而且两人常凑在一起嘲笑大吵大嚷的三途先生。 伙计,这话你可千万不要传到三途先生耳朵里。灰谷先生在背后喊他"炸毛火鸡"。有次我路过办公室,被三途先生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还真像火鸡让人掐住脖子。 灰谷两人会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争吵:空调温度设定在28还是27、蘸酱要烧烤酱还是美乃滋、领带是藏青色还是蓝色...他们不仅与对方争吵,还要发泄到别人身上。手下开始遭罪,其他干部也难以幸免。现在想我都要打哆嗦,那可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实际大家都明白,他们不过是不知不觉地互相吃醋,像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那样。他们都已经爱上那个女人,但谁也不会承认。 黑道哪有人讲爱情,哦,也有,draken先生之流倒是会讲些情啊爱啊,但灰谷先生可不会。女人对他们这些人而言,除了泄欲和消遣外没别的用处。让他们承认爱情,某种意义上是件羞愤而可耻的事情。 你不能理解吗?举个简单的例子,灰谷先生承认他们爱上小牛,你猜猜火鸡先....不好意思,我是说,你猜三途先生会如何嘲讽他们? 灰谷先生可不会让三途先生踩在头上。 那女人当然没意见,她只是个物件,谁会在乎她怎么想。再说了,她脑子不太灵光,傻呢。 她老老实实服侍这兄弟俩,只是太傻,她不会掩饰自己对哥哥的偏爱。因为哥哥总比弟弟要更会控制脾气,说些软和话逗她开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开了场会。你明白的,我总不能把会议内容告诉你,你要知道可就不妙了。总之是谈生意那一套,想快速拉近男人间的关系,除了酒和高尔夫,不就是女人了。 灰谷先生在会议上慷慨表示,愿意为组织献出祭品。他们的漂亮摆件从此落到别人床上。 合作很成功,对方极中意组织送去的礼物。男人可不会在乎那位小姐到底是几手货,男人只想把她摆在展示柜上。美啊!美得让人无法拒绝! 那次合作让组织获利颇丰,灰谷先生们也得到一大笔补偿。 的确,这件事到此落幕最好。他们似乎又回到之前的日子,彬彬有礼地讲话、赌博、打架,不再大吵,兄友弟恭地玩儿一个女人。他们自以为摆脱困境,但又莫名其妙地感到缺了点儿什么。 突然有一天,兰先生通知我他要去名古屋办事,龙胆先生通知我他要去横滨办事。这没什么的大不了的,名古屋也好,横滨也好。只是没想到,最后需要我处理的烂摊子却是上次那家合作方。兄弟俩不约而同单方面撕毁合约,剿了合作方的家族。 谢天谢地,他们在行动时还有理智在,撕毁合约对组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组织网开一面,这事轻拿轻放掀过去。 那位小姐又回到她曾经的笼子。 把女人卖给其他男人的那种不光彩的解决方法宣告失败,兄弟俩重新开始互相欺骗。他们暴躁易怒,尽情宣泄自己的坏脾气。那位小姐可真是吃足了苦头。我有时候想,她还不如直接死在上一家,死了也好过呆在他们身边。 当然没人救她,这又不是童话故事,英雄王子都是编出来哄小孩的。我?你可不要乱说,我对上司抱有十二万分的忠诚,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看不过眼,借着酒意嘟囔几句也就过去了,谁有胆子替她出头。 啊,也有。有好心的干部看不下去,皱着眉头说两句。也只是说说罢了,谁会管到灰谷先生头上。boss?boss当然不会管这些杂事,女人的事在boss那儿可排不上号。 又过了一阵子——我说,今年的夏天格外长不是吗——也是夏天,不对,按照日子说应该是入秋后,但是天热啊,你不觉得吗?大太阳哪儿有消退的意思。 我开车载灰谷先生们去卸货。我在车上,当个安静的没有眼睛和耳朵的司机。海浪在夜色中伸展开,密密叠叠的涛声。 他们下车后先抽了支烟,不紧不慢地聊天气和最近的生意。 一支烟抽尽,兰先生碾灭烟蒂,慢悠悠开口说:"卸货吧,以后没人会给我们惹麻烦了。" 哭?没人哭,没人会为女人掉泪。兄弟俩谁都没哭。他们比从前更团结,更紧密。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忘记那个无辜殉难的可怜女人。 故事结束了,朋友,干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