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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龙凤】朝与夕(2)

    

【骨科/龙凤】朝与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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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俩人也不是突然打起来的。

    李朝发现情书并且飞速看完的时候,甚至还心平气和拿着它找到姜毅煊——我跟姜毅煊就隔了两列座位。

    李朝问:“这是你写的?”

    姜毅煊看了一眼,脸上不带笑了:“是我写的。”

    李朝说:“你出来,我们聊聊。”

    姜毅煊大约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语气挑衅起来:“这关你什么事儿?”

    李朝——据说那时候的表情挺吓人——他说:“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姜毅煊语气更*哏了:“她是她,你是你,你动她东西问过她了吗?”

    李朝说:“不需要问。再说一遍,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姜毅煊爆了句粗口,冷笑起来:“怎么着,你还能管她一辈子不谈恋……”

    【哏在方言中有语气凶恶、挑衅找茬的意思。】

    据说一语未毕,李朝就招呼上去了。

    再之后,就是我进教室看到的那一幕。

    并且因着这一出,姜毅煊他爹彻底打消儿子“在普通班老老实实培养人品”的念头,转月升高三之前就把姜毅煊转到了国际部。

    李朝则跟我结结实实冷战了一多星期。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两个很少吵架。

    先前说过,我不容易跟人起争执,因为怕麻烦。别人进一步,我退三步;别人想争抢,我直接退场;别人勾心斗角,我去街边看小猫——反正大千世界,动物植物真菌都要比人类可爱得多——这是我在中二时期的一贯想法。当然,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李朝呢,他性格比较开朗,有时候稍微较真,但总体来说脾气算好的,加上有个学霸光环,他也不太容易跟人闹矛盾。

    我与他平日里在家相处也算融洽,他足够包容,我也不骄纵,偶尔有些小摩擦,我保持沉默往后退一步,他开句玩笑缓和气氛,事情也就过去了。

    更何况,我觉得他在心理上比我要脆弱。

    因此,这场冷战可谓十七年未有之大变局,家里气氛rou眼可见降到冰点。

    mama比较严厉,爸爸爱唠叨,平时全靠李朝跟爸爸活跃气氛;这回李朝也开始当哑巴,偏偏赶上爸爸这几天加班,于是家里几乎只剩餐桌上碗筷轻轻的碰撞声,浴室里的水流声,以及mama偶尔的说话声。

    即便一起出门上学,耳机一戴也就避免了交流。不再并肩走了,距离不远不近,像同龄的陌生人。

    这种状态持续到一周之后。

    那天午休我如往常一样趴在桌上准备午睡,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过了会儿心里莫名一慌,直起身来发现手都在抖。那是一种类似恐慌的感觉,我疑心是最近压力太大,正准备出门透透气,有个学生气喘吁吁地跑来,在班门口喊:“李夕?谁是李夕?”

    有同学指向我,我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那同学焦急道:“医务室,李朝摔伤了!”

    我匆匆赶到医务室,李朝坐在病床边,校服短裤边缘有点血迹,膝盖和手肘已经打上绷带,校医正蹲他腿旁边,拿个小锤子到处敲,问痛不痛。

    李朝抬眼见到我倒是有点儿惊讶,不过没说什么;周子鹏推推眼镜,走过来说:“我觉得还是让你来看一下比较好……膝盖和小臂擦伤不算严重,但脚踝扭伤了。”

    我点点头道了谢,走到病床旁边,校医爱开玩笑,说:“听说是龙凤胎,这么一看长得倒不像。”

    旁边等着取药的有几个学生,闻言都看过来在我跟李朝脸上打量,我感觉有点儿不自在。

    校医边开药柜取药,边说:“行了,扭伤是没跑儿了,好好养几个月吧——怕骨头有问题就去拍个片子,不过目前看没什么大问题。避免伤脚用力啊。”

    周子鹏看看手表,说:“小夕你在这儿陪他吧,一点钟班干部要开级部会议,我得走了。呃…要不你们下午就先回家,老师那边我帮忙说?”

    李朝说声“谢了”,周子鹏点一点头,走了。

    我乐得白得半天假期,也在床边坐下来。

    他不动声色朝这边一歪,不轻不重倚在我身上。

    他还留存着儿时的一些习性。

    小时候有次他发高烧,我同样心慌无比;但那时候不知道如何表达,只好跟着默默流泪,爸妈一度以为我也生病了。后来从医院回到家里,他也是像这样靠在我身上睡着,guntang的手心紧紧贴着我的胳膊,我亲亲他的额头,向仙女许愿,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不过现在的李朝没小时候好玩了。

    我问:“怎么摔的?”

    他说:“两条腿跑的时候摔的。”

    我问:“待会儿能自己走吗?”

    他说:“不能。”

    我说:“我去找个单拐。”

    他说:“不会用。”

    我说:“我去给爸妈打个电话。”

    他说:“麻烦,下班就知道了。”

    我说:“那咱们打车回去?”

    他说:“可以。”

    找老师签完请假条又跑回医务室,李朝站起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扶,他试着走了两步,索性胳膊搭我肩膀上——由此以来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我身上。

    真够狠的。

    那天之后关系算是慢慢解冻,又回到之前不咸不淡的状态。

    对的,不咸不淡。我们虽然不吵架不打架,却也没人家兄弟姐妹那般要好。

    虽然在新片上映时也会一起出去看看电影,会奉父母之命逛超市采购生活用品…但也仅限于此,人家有些双胞胎关系好到形影不离,整天打打闹闹,我们却并非如此。

    故事接着讲。

    高三除了学习之外没别的闲心,我这种懒人都不得不揪起心来跟着兵荒马乱,直到高考结束,才仿佛觉得做了一场噩梦。

    高考结束之后的暑假轨迹跟其他同龄人如出一辙,大大小小的同学聚会,谢师宴,旅游,考驾照,染头发,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填报志愿。

    分数已经出了,李朝的分数十分高调,以至于几所知名大学招生办的电话在分数出来之前就已经杀到家里。

    他坐沙发上二郎腿翘老高,嚼着话梅晃晃悠悠跟家里商量选学校报志愿的事儿;我出房间从冰箱里拿果汁,他偏过头喊:“meimei,过来一起看,c理工和f大距离不远,咱们一志愿分别填这俩得了。”

    我走过去接过平板看,上面是他的潦草字迹,右侧一溜儿援引粘贴的学校链接。

    我把平板还给他,说:“你只看你的就好,不用考虑跟其他学校的距离。a大才是你的梦校吧?而且a大的计算机是a ,这不是你一直想学的吗?”

    mama边剥橘子,边顺势道:“是啊,反正都在一个城市,近点远点有什么的,大不了多坐几站地铁嘛。”

    爸爸调侃道:“嫌地铁不舒服就打车,车费爸爸给报销!”

    李朝却收了笑,似乎才觉得话梅太酸,因此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不等我回话,他追问道:“你不想在a市?”

    我避过他的目光:“a市对我来说压力太大了,我喜欢节奏慢一点的城市。”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回过身在平板上飞速点击几下:“你想报什么专业来着?汉语言?”

    “我自己看就好。”

    李朝没再说话,空气凝滞了一两秒,我感到手心里的饮料瓶已经将手心冰透也湿透了,并且气氛不妙。

    正准备撤回房间时,mama问:“那你选好哪个城市了吗?”

    我说:“这两天我研究一下。”

    mama声音提高了些:“汉语言专业,将来你想当老师?还是想考公?”

    我说:“不一定,到时候看吧。”

    mama将剥到一半儿的橘子放在桌子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当初分文理科的时候,你说选文科,我想着让孩子自己选——都知道文科没出路——当时我没干涉你吧?我跟你爸够开明了吧?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我也没强求,想着孩子没上进心也就算了,开心快乐就好。结果呢,你自己选的路,自己发展成什么了?同样是小姑娘,人家孔苓钰整天高高兴兴的,见谁都嘴巴甜,大大方方有礼有节的。也不是要求你多么外场,最起码能让我们见个笑模样吧?你知道我看见别人家的小孩在外面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回家一看你沉着个脸病恹恹的,我心里多难受啊?!幸亏小朝不跟你一样,要不然,我跟你爸要怄死了!”

    “我天天加班加到半夜,你爸就更不用说了,陪领导客户喝酒喝得肝出了问题,上次住院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给你们挣钱,在外面放下自尊,给这个陪笑脸,对那个低三下四的,回家还得看我姑娘的冷脸!你看老徐家,他爹在外面一窝一窝地养,他妈动不动就在外面不回家,人家的孩子又怎么样?懂事得不得了!上次都那么晚了,我看见人家那孩子拎着一兜菜往回走,我说这么晚了,还要回家自己做饭呀,不如上我家吃去吧;人家说不用了阿姨,我每天都自己做饭的。你们呢,天天做好饭端到餐桌上来,反倒成天耷拉着个脸——我欠谁的呀?”

    “本来好好的考完试,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你就非得格色,人家年纪差不多的亲兄弟姐妹哪个不是亲亲热热的,哪怕吵一架,打一架,那也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你跟家里有什么仇啊,大学都不想在一起上?我跟你爸就是太宠你,太惯着你,你出去问问,给你的那些同学朋友挨个发微信问问,有哪个像我跟你爸这样负责的?我们就要求将来一家人尽量聚在一起,孩子们都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这要求过分吗?啊?过分吗?”

    mama说得自己气喘,爸爸在旁边低着头刷手机,趁此空档干咳一声。

    李朝沉默地站起来,我说:“您先冷静冷静,事情重点不在这个,我们存在代沟问题。”

    “少拿这个来压我!”mama一拍茶几:“孝顺孝顺,以顺为孝,我们供你上学读书,就是为了让你用学到的东西来压我?我说一句你顶一句,要反了是吗?”

    我觉得太阳xue发胀,回身往房间走去,mama气势更盛了:“看看,又甩这张脸!这就是让mama骄傲的好女儿啊!”

    我眉毛不受控制地一跳:“您这也实在不像讲道理的样子。”

    “讲道理?你想讲什么道理?我们是父母你是孩子,你能跟我们一样吗?在古代规矩大的家里早晚都是要给父母请安磕头的,现在你想跟我讲道理??”

    爸爸站起身慢悠悠往外走,mama问:“你干什么去?”

    “…我去买包烟……”

    “天天抽,什么时候抽坏了肺就得是我照顾,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气我,什么时候把我气死,你们就消停了!”

    爸爸摸了摸后脑勺佯装没听见,还是开了门往外走。

    李朝跟在我身后进了房间。

    “你非得跟她置气干什么。”他把门反锁,率先坐在椅子上,胳膊往椅背上一搭:“所以你也没想好想去哪儿?”

    “嗯……没有。”

    李朝“啧”一声,沉默了一两分钟,又低声说:“有时候你也别太……你跟小姨可能太一样了,所以有时候可能……”他斟酌着措辞:“回头抽个时间一起陪妈去给小姨扫个墓,这样她心里还能好受点儿。”

    我说:“好啊。”

    他使了个眼色:“出去吃个饭?”

    “……吃什么饭?”

    “总比闷在家里要好啊meimei。”他扯起我的胳膊:“走走走,吃完饭找个电影看,剩下的事儿明天再说。”

    真兄弟就是要在体感温度三十七摄氏度的时候拉你出门吃饭。

    在商场里随便吃了个快餐,又挑了个时间较长的电影看——心里都知道是为尽量拖延回家时间。

    很俗的商业片,几乎看个开头就能猜到结尾。

    插叙的那段男女主儿时记忆倒是有点儿意思,大概讲的是女主角生病了,大人忙于工作疏忽照顾,男主承担起小大人的责任用心照顾云云。

    我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我由此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虽然跟电影情节没太大关系。

    李朝对外是朝气蓬勃的,很像言情小说刻板印象里的清爽阳光男主角,不过有时候说话贱兮兮的。

    但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这一点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心知肚明。

    有一个游戏叫做“扮演洋娃娃”,很简单,扮演洋娃娃的人不能动不能说话也不能提要求,要完全由“洋娃娃的主人”来控制和照顾,最常见的模式就是我扮演洋娃娃。

    而他最常执行的命令就是睡觉,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我闭上眼睛,他就坐在床边看;往往待我真的睡着再醒来时,他还在看。

    并且他说:“meimei,你要是能一直睡就好了。”

    我问:“为什么?”

    “你就不会出去了。”

    “出去又能怎么样?”

    “会被别人看到。”

    拿爆米花的手指碰到一起,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荧幕黯淡的光亮好像爬不到后排。

    心脏在一瞬间抽痛,就像被尖锐钢针刺穿。

    李朝看向我,他的手指勾住我的,慢慢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十五岁的时候,同样是这个姿势,说不清楚是谁先触碰谁的手,说不清楚是谁先靠近谁的嘴唇,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傍晚,我们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拥吻。

    “乱/////伦”这个词语很有意思,纲常倒了,伦理乱了,新的嚣张欲望蛮横滋生,推翻规矩,压倒禁忌,在这个逼仄压抑的小城里总有我们能悄悄做的事。

    我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我瞥他一眼,轻声说:“哥哥,成年人了,强迫别人犯法的。”

    李朝也瞥我一眼,冷笑起来:“别把锅都推我身上,你不也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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