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书屋 - 言情小说 - 梧桐相待老在线阅读 - 第五章

第五章

    第五章

    临近新年,就算是宫里最严苛的女官也露出些许笑模样。夏充容那边都给宫人备下丰厚的打赏,只等着过了除夕就赏赐下去。

    小宫女小太监们都活泼起来,让沉闷的宫廷有了一丝欢喜气。今年又因为添了六位新人,随之而来就是一众新奴才,新物件,宫里各处都比以往热闹。

    但许嬬这儿是个例外——梧桐苑一年到头都没什么热闹的日子。

    小周养了几日,等病彻底好了才敢来梧桐苑给许嬬请安。

    同样是跪了一夜,他病了好几日,而那位第二天跟没事人似的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气得小周大人养病的时候打砸了无数器具。

    好不容易病好了,人也有了精神,小周大人才有了打扮自己的心思。头戴玉冠,腰佩香囊玉佩,身上穿了件藏青色的褂子,衣裳颜色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可细看就看出讲究了:料子是藩国送来的贡品,宽袖长摆,连最边角的地方都用金线绣着祥云竹叶花纹。

    “咱们小周大人如今是越发的好看,出去长了见识就是不一样。”许嬬盖着皮毛毯子,歪在床上懒懒的同他说话。“怕是世家的公子们见了你都要好好讨教一番如何打扮自己。”

    “越发好看”的这位此时正跪坐在许嬬床下的脚踏上,低着头仔仔细细的给许嬬剥核桃。听了许嬬的话,手上动作不停,只笑着抬起头看向许嬬,“外面竟是些俗人,哪里能学到东西。奴婢有如今的造化,还是娘娘从前教得好。”

    “我教的?我教你玩弄权柄,贪污受贿,大肆挥霍了?”许嬬点了点他的额头,“下次他生气没人管你。”

    小周仰起头,一副娇憨模样撒娇道,“奴婢不敢,娘娘莫要生气……”说着的请罪的话,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这事算是轻轻揭过去了。

    一旁几个年纪小的宫人都低着头跪着,不敢往这边多看一下。

    前几天夜里,小周大人与小林大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夜,有几个没眼色的偏偏凑近来看,隔天就被许嬬身边的大宫女送去做京郊的军营做苦力,对外只说得急症病死了。

    小周大人在许嬬还是东宫里一位小娘娘时便伺候其左右,圣人登基后才出去做事。这宫里怕是没哪个奴才比他更懂如何讨许嬬的欢心了。

    “去换身衣裳。”许嬬挑眉,端起他得下把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段时间就别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省得他哪天不顺心又拿你出气。”

    “奴婢遵命。”小周温顺的答应,像只小猫一样在许嬬手心里蹭蹭。

    许嬬嗤笑一声,扬手在他脸上轻拍几下,笑骂道,“学学小林,把从小学的这身内媚功夫用到对的人身上,能少多少麻烦事啊,小周大人。”

    小周也不躲,只微微垂下眼,楚楚可怜的蹙着眉把盛着自己剥好的核桃仁的玉盏举到过自己眉眼。

    要说梧桐苑是整个后宫最冷清的地儿,那昆仑宫就是整个后宫最热闹的宫室。

    德妃是个喜欢热闹的,往日里不是传乐府的歌伎舞女来表演歌舞助兴,就是把住得离她近的的妃嫔叫来饮酒写诗、抚琴作画。

    秦昭容离德妃住的地最近,俩人也就来往的频繁些。

    德妃自打进宫以来就看不起那些从东宫时便在的老人——皇后无德无才,懦弱无能;夏充容年老色衰,还落的一身伤病;许嬬体弱无宠,守着个公主苦巴巴的过日子。唯有秦昭容,德妃觉得她同其他人不一样。

    “怎么都在院子里站着?赏雪景呢?"秦昭容精精神神的披着新被赏赐的狐裘,领着自己那一群侍从宫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昆仑宫,进来却看见几个低位妃嫔站在院子中间一动不动。

    "昭容娘娘..."

    院中的一个美人颤颤的抬起头,刚想回秦昭容的话就被站在正殿门口的合才人打断。

    "一群管不住自己舌头的蠢东西,站院子里好好用风雪洗洗你们的嘴。"合才人个子不高,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小小一只跟个雀儿似的,但骂起人来倒是中气十足。"你还想攀扯秦昭容给你求饶,来人,就让她先来!"

    侯在一旁的宫女将人按住,迫使她们跪下。太监们用扫帚扬起堆在地上的积雪,沙粒子般的的雪纷纷落在了那些低位妃嫔的头上、脸上、手上。

    秦昭容挑眉,侧头看了合才人一眼。颇有些好奇这人今天胆子也太大了,不等她说完话便敢这么发落人。

    “德妃娘娘今日饮了些酒水,里面还请昭容娘娘照顾。”

    秦昭容了然,也不看热闹了直接往屋里去。在迈进屋内的那一刻就觉得热气扑面,身上的寒气瞬间散去。

    屋内灯火通明,一个挨着一个的珊瑚灯架上点满了蜡烛,屋顶还吊着几盏琉璃灯,照的屋里比院子还亮堂。

    宫女接过秦昭容的狐裘,扶着她到德妃左侧的位置。

    "年根儿上了,她们犯了什么大错,你要她们这么没脸。"秦昭容坐稳后细细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发髻,"就算太后不在也不能这么胡来。"

    德妃冷笑,“那群人只不过听皇后提了句许嬬,就敢在四郎面乱嚼舌根。惹得四郎整夜哭闹,问我是不是要生育自己的孩子,不想管他了。”

    “这样的话,确实该罚。”屋子的暖意使得秦昭容鼻尖出了层薄汗,她端起酒杯用宽大的袖摆稍稍遮掩自己的表情。

    德妃站起身,从窗棂往外看。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养在我这,等他长大了也须得称我jiejie为母亲。”

    “jiejie自小护着我,如今我能为她做的只能是照顾好这个孩子,替她来尽元家女的责任。”

    秦昭容笑了笑,“这是自然,圣上当日就说了将这个孩子过给肃柔贵妃教养。二郎三郎天资有限,您又与太后同宗,未来只会一切顺遂。”

    德妃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她扑到秦昭容怀里,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圣上那么喜欢我jiejie,却不好好保护她呢?”

    秦昭容自刚刚说出那番话时起身上的冷汗就没停过,她摘了手上的护甲替醉了的人顺顺耳边的碎发,柔声安慰道,“他是天下之主,做事必然要有些取舍。”

    还有后半句话,但是她没继续说。

    她想说的是:做事必然要有些取舍,你jiejie就是被舍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