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姚盛的百合线】

    熟睡中被推了好几下，莫关山才从交叠的手臂中抬起脑袋。

    这节课是美术老师贡献出来的自习课，他们班的值日生还在讲台上面坐着，教室里十分安静，大家都各自做着事，而莫关山的事就是补觉。

    昨天她深夜去机场送蛇立，听说了蛇立要去德国读书后，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蛇立的打算，就更是唏嘘，毕竟这一世的蛇立是真的很乖。但没想到飞机延班，等到真把蛇立送上飞机了，时间已经到早上五点半了。

    早自习和英语课都是仰头清醒低头昏睡的状态，好不容易熬到第四节课可以睡觉，没想还是被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压着火，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面容，瞬间就清醒了，如果不是下意识捂住了嘴，怕是会瞬间叫出声来。

    窗子外面的学委对她招了招手，此时班上已经有同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开始切切私语，同班的展正希也转过头来看向莫关山这边，表情很是疑惑，讲台上的值日生咳嗽了一下，莫关山则是匆匆收拾了一下背起书包，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和学委会和后，两人手拉着手，猫着腰快速从走廊上走过，不想引起办公室里面的老师的注意。此时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按理说是不让出校门的，可去参加竞赛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学校，保安也就没怎么看着大门，学委就拉着莫关山跑了出去，两个人跑进了最近的一家沙县小吃，准备好好干饭。

    自从升到高二，莫关山和学委是聚少离多，各科老师都把学委当万金油，不是拉着她去那个x令营，就是拉着她去xx学科竞赛，总之是在全国各处到处乱窜。

    而此次回来也只是短暂在学校呆三天处理手续，学委被选去国家队为国争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紧迫的时间让两人吃饭的时候都交谈个不停。

    莫关山给学委分了好几个馄饨，本身胃口还行的她，在听到学委又快要离开后瞬间感觉吃不下饭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通宵补眠没够的原因，一股疲惫感让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背靠椅子瘫着身子，只有嘴在动着。

    而学委吃完饭后也瘫着了，两人磨蹭了好一会，才打车往家里赶去，学委家里没人，两人就决定一起回学委家补觉，为了避免被扣分，莫关山还打起精神给班主任发了请假消息，踏进学委家门前老师同意的短信回复了过来，她便高兴地把手机关机，然后被学委拉到床上盖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莫关山睡醒的时候，学委已经起床有一阵子了，为了不吵醒她，就在客厅里刷着平板。莫关山揉着眼睛出房间，喝了几口学委准备的温水润嗓子，然后继续问学委问题。

    “你是打算走保送还是等着一起高考啊？”

    学委的荣誉奖杯码满了一整面墙，之前莫关山就听老师夸学委可能根本用不着高考就能进顶尖学校，这会注意到了就随口问出来了。

    “还是高考吧……我觉得拿个高考市状元比拿全国第一听起来厉害多了。”

    莫关山被学委这说法秀了一脸，只能感慨说:“超级大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不过也不知道，竞赛学的毕竟和高考学的不是一个路子，万一最后你和蛇立一样逆袭成了状元呢？”学委打趣道，一双眼仔细盯着莫关山有些红的脸，莫关山回望回去被镜片的反光阻止了和学委的对视。

    她看见学委放下了平板，有些严肃地对她说:“莫关山，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没想过。”莫关山立马回答，学委于是耸拉下嘴角，“你都不思考一下？也太敷衍了。”

    “我真的没有想过。”

    “哎…我想过。”

    “嗯？”学委正经的语气，让莫关山登时来了兴趣，她眼神热切地盯着对方，希望对方说下去，但学委却是绷着脸和她对视。

    两人眼神交接，最后学委先崩盘，用手揉乱了莫关山的头发说:“等高考完再说吧。”

    “啊，现在就可以说的事，你要留到一年后再说？”

    学委有些为难的捧住脸，眼睛从指缝的间隙中露出来，摇头晃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对着莫关山继续说:“或许……留的时间不止一年。”

    莫关山从指间隙中看到了一双眼，那双澄澈的眼睛不知为何灰暗着，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看不到学委的表情，却从蹙起的眉头能大概判断出，学委此时心情不好。

    一句为什么正要出口，整个世界就突然颠倒摇晃了起来。

    莫关山被学委从沙发上摇醒，她这几天连轴转满世界到处飞，断断续续睡觉的时间还不够十二个小时，所以一回到家就倒在沙发上了。她被学委扶起来喝了几口凉白开，然后像条咸鱼一般在沙发上躺平一动不动。

    学委好笑地过来搬这位大爷，虽然莫关山读书的时候身体素质很强，但自从在脑科学领域发光发热后，体质是一天不如一天，而学委因为参军多年，退役后懈怠这么久也还是能不喘气背着莫关山从研究所回到家里，她第一次这么做时气得莫关山直说第二天要健身房呆满四小时。

    被学委公主抱的莫关山双手搂住学委的脖子，“我梦见了高二的时候，你卖关子说你想过你的未来，但是要等高考完才给我说，结果高考完你把这事忘了。”

    “我没忘。”

    “那你记得要说给我。”迷糊地和学委对答了一阵，莫关山最终扛不住困意，在被放到床上的瞬间就睡着了，翻身时还顺势将空调毯给裹在了身上。

    学委坐在床边玩了会手机，处理完一天的社交后，就洗漱了一番也上床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身上倒着什么人，睁开眼一看，浑身酒气莫关山脸通红着，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脸，恶狠狠的问她，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跑去入伍，也不知道带上她，这样在军队里也有个照应。

    学委被搓得脸生疼，却还是止不住笑意，忍痛将莫关山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也不管莫关山听不听得到，自顾自的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

    “如果给你说了，你肯定会心疼我，没准我就不敢去入伍了，更别说带上你了。”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入伍呢？还一去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有一腔热血嗷。”莫关山将手平放在太阳xue，做了个敬礼的姿势，勉强坐直的身子摇晃一阵又倒了下来，学委制住她的双手把人抱在怀里，免得她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因为我害怕，害怕看着你爱上别的人，害怕成为你爱情的见证者。”学委与她额头相贴，垂下眼来，“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优秀的人喜欢你，我在他们中是那么平凡。”

    回答她的是莫关山不轻不重的头锤，鼻梁被撞，学委瞬间飙出了眼泪，连忙放开莫关山揉自己的鼻梁。

    “你也该给我说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莫关山倒在一边，盯着天花板，十分不满。

    学委低低笑了两声，揉捏着鼻子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整个人头低着，也不说话。莫关山支着上半身，偏过头来看她，只能看见她被短发遮掩了大半脸，有泪水蜿蜒到下巴上。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很奇怪，我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在一个人身上体会到和自己一样的对世界厌倦感，我以为你和我是一类人。就是那种，你知道吗？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其他人都是傻逼的心态。但是，后面我意识到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傻逼后，我发现你还是没有变过，这时候我才知道，你身上有的是一种疏远感，仿佛看够了这个世界后，下一秒就会消失。而我留不住你。”

    “我留不住你…我不希望那么多人注意到你，但是只有我的话，却总害怕你随时离开，我又嫉妒，又希望能有更多人和你成为朋友，希望能有人和你恋爱、结婚、生子，让你留下来…但我做不到见证这一切，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我参加国赛时的队长，专门来找我打听你的情况，那么优秀的人，我和他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但我还是给他说了你的过去，我还是听着他畅想着和你可能的未来，学生会的人都说你们会成为最让人羡慕的情侣和最恩爱的夫妻…我做不到，我知道你什么都会给我先说，但是我做不到等着那样的消息…我只能逃，五年、十年、二十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那天再回来…但我还是很想你…所以我回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哽咽着，呼吸不畅，通红的眼睛和莫关山探究的眼对上，在里面看见了狼狈的自己。

    学委——姚盛伸手盖上了莫关山的眼睛，逃避的说:“很卑劣吧…我回来那天不抱希望的告白，都做好了说那只是玩笑的打算了，那么草率的仪式竟然得到了你的同意……”

    “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不愿意我伤心吗？我好怕你是因为这个和我在一起。而这些话我却只敢在梦里对你说。”

    突然袭来的坠落感，姚盛睁眼就看见莫关山正在往回撤的手。

    “醒啦？八点多了，我们去吃潮汕牛rou吧！就去学校旁边那一家，老板没准还记得我们！”仿佛刚刚捏住人家鼻子，把人憋醒的不是自己，莫关山伸手将躺在床上的姚盛拉起来，白天睡了一整天，她现在饿得感觉自己可以干掉两三斤牛rou。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原本想装自己没睡醒，想假装胡言说什么话的姚盛，又将即将出口的疑问咽回去，同样十分兴奋地回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