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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摩天轮与告白

    宋思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失落里走出来的,太多的事情占据了时洛温的心以至于时洛温没有精力去注意宋思思的情绪。女孩子就像小猫一样,自己哄好了自己,又回来用头蹭她的腿,渴望得到她的关心。

    但是时洛温能给她的关心始终太少了。尤其是严觉在的时候,严觉身上仿佛有一个未知的磁场,剥夺了时洛温全部的注意力。尽管时洛温已经很尽力地去照顾宋思思,总有些不遂人愿。

    在考试回来后,时洛温便再也没有找过严觉。可是严觉并没有就此走出她的世界,他总是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安静地坐在她的梦境,不和她说一句话。她明知是梦,却突然胆怯起来,也只是站在一旁看他。无论她凑得多近,严觉都没有抬眼看她。时洛温醒来总是感到一阵怅然。

    这段时间她很恍惚,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偶尔会突然想起一些好像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想起某个没有印象的夏天。穿过长廊的脚铃清脆的声音,女孩子细细甜甜的声音叫着“哥哥”。长廊的末尾熟悉的院子里,那棵树叶尚且苍翠的椿树下面,站着一个男孩。

    可是她怎么都看不到他的正脸,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他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在树下转过头,片刻犹疑后朝她张开手。

    密密的枝叶遮住了他的脸,女孩子扑进他怀里被他抱了起来,她咯咯地笑着,贴着他的耳朵絮絮叨叨了些什么。但时洛温始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记忆像一道屏障,隔开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却又执拗地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他的影子,抗拒着时间对他的遗忘。时洛温觉得自己知道他是谁,却又怎么都说不出他的名字。

    之前时洛温让严觉把抑制剂给她,后来每个月严觉都会把领到的抑制剂给她。拿走了他的抑制剂,好像就有了不得不见他的理由——发情期的omega需要她的信息素注入。这次严觉也把抑制剂给了她,只是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时洛温低着头看那盒包装好的抑制剂,有一瞬间犹豫了,想着要不要告诉严觉不用继续给她抑制剂,她不会再用这个胁迫他和自己zuoai。在低着头的短暂时间里,时洛温感觉到严觉的目光好像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对上了严觉黑沉沉的眼睛。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把抑制剂给她这件事,也对,他根本不在意她。

    一股气顿时冲上心头,时洛温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随后杏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捏着盒子转身走了。她本来对他没有那么多不满,但是她就是不喜欢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时洛温咬着牙想。她才不要给他当免费的抑制剂。

    严觉看着女孩好好的又突然一副怒火填胸的样子甩手而去,不解地站在原地。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而已,又哪里惹到她了?

    考试过后,女孩们最期待的莫过于放假。上一次假期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衡越向来是很吝啬假期的,但还是给孩子们当了三天假,美名其曰是为了下半学期的休整。

    让教官们能够根据考试成绩调整教学计划,孩子们处理好个人问题,全心全意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下一阶段将在单纯的体能训练中加入实战练习,考察训练效果。

    教学工作安排对女孩们来说并不重要。在严觉宣布放假的通知之后,教室里欢呼声一片。

    三天时间当然出不了远门,时洛温放弃了回家的念头。就在她筹划如何充分利用这三天时间时,宋思思率先对她提出了邀请。

    衡越所在的这个区偏僻人也少,处于C国不太发达的地区。这样一个地方,直到最近才开了第一家大型游乐园,故广而告之,吸引了大批好奇的群众。时洛温光想想就知道那场面有多热闹,人潮有多么拥挤,顿时就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只是宋思思的目光太炽热了,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而且宋思思这样又娇又弱的omega一个人混在人群里实在不安全,如果是严觉她一定不会担心,但这是宋思思,似乎她必须得照看着了。

    时洛温被她软磨硬泡了一番,最后只能同意。宋思思立刻欢兴雀跃起来,刚才的可怜巴巴一扫而空。时洛温很少见到她这样活泼的样子,倒是新奇。也不知道去游乐园有什么特别让人期待的,值得宋思思这样重视。

    时洛温小时候经常去游乐园,但是那些情形如今都有些不清晰了,她也不记得自己去那里做了些什么。只是心里对那些游乐设施已经没了新鲜感,也并不激动。

    时洛温和宋思思一起去游乐园的那天清晨,严觉也踏上了返回A3区的极光列车。他久违地收到了一道邀请,邀请他出席一场特别的葬礼。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邀请。

    葬礼的主人是在任务中牺牲的一批鹰组军人。最大的年纪不超过四十岁。按理说只要是没有执行任务的鹰组成员都会被邀请,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来。只是严觉差点名列其中之后就很久没有被邀请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军装,深深凝视了上面金色的勋章许久。

    永不褪色的荣耀,誓死忠诚的信仰。

    负责主持葬礼的人见到严觉时很高兴,也很惊讶。他将右手手掌放在左肩下胸膛上的位置朝他行礼。

    “贵安,严觉少将。虽然给您发出了邀请,但是没想到您能来,看到您恢复得很好,真令人欣喜。可惜您的队友并没有来,他们有任务在身。”

    严觉也轻轻抬手回礼,但是并不像他那样敬重,只是抚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前,同时微微颔首。

    “嗯,他们忙,我比较闲。”

    “您当前要好好养伤才是。”

    对方不便再多说,朝严觉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就去准备开始葬礼的流程了。严觉并没有和其他人说话,虽然这期间有不少其他队伍的鹰组成员向他投来了好奇或探究的目光。碍于严肃场合,他们也只是注视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尝试靠近他。

    雄鹰的尸骨埋葬在漫山遍野烂漫花丛下,花海隔绝了他们活着时终日为伴的硝烟和战火,他们的魂灵栖息在这里,告别了连绵不绝的战争,获得了永恒的静谧。

    鹰组的葬礼哀悼词向来简略,没有夸赞逝者的功绩,没有勉励生者继续奋斗——唯有诚挚的祝福和持久的沉默。

    祝福这个被战争倾轧经历了长久挣扎和反抗的国度,祝福这些深陷苦难后赴身苦难的战士,祝福那些在战火之后被庇佑的安然无恙的人民。祝福温暖明净的阳光,祝福热烈的希望火焰,祝福所有美好和幸福永远地降临在这片土地……

    而沉默,则是每一位鹰组成员的决心。

    鹰击长空,不惧赴死。

    “敬礼!”随着一声雄浑有力的指令,身着暗金与黑色军装的黑压压的人影整齐划一地举起了右手敬礼。他们昂首注视着那面旗帜在庄重的歌声缓缓升起。

    “这片金色的土地,是神圣的雄鹰的国土。鲜花环绕着银龙的河岸,塔楼的钟声与赞美的诗歌传遍国都……

    不容侵犯的挚爱的祖国,繁茂的梧桐遮盖了宁静的小路……狂风无法折断它的枝叶,正如战士们不因尖锐的刀刃而退步……”

    严觉也高举着右手,黑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仰望着那面在晨光下飘舞的旗帜,就像是在黑色的眼眸里留下了永恒的烙印。

    C国的军礼高过额头——信仰高于一切,牺牲无上光荣。C国军人怀着这样惨烈的信念,以玉石俱焚的决绝怒号光明。

    正如时洛温想的那样,这家新开的游乐园也太热闹了。欢笑与游乐设备发出的歌声环绕着她们,她们挤在人群里,望着色彩鲜艳的各种建筑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前行。宋思思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时洛温微皱着眉,总觉得有点奇怪。

    A2区的游乐园十几年前就有这个配置,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只是踏入这里时,有一种往事被唤醒的感觉。没有爸爸mama,她趴在谁的肩上抬起头望着天空,漫天云霞变幻,熟悉音乐欢快的节奏传入耳中。她感到那么安全,那么舒适,几乎要在对方肩上睡去。

    指间是宋思思滑腻的皮肤,她牵了牵时洛温的手,指着远处的过山车笑起来。

    “我还从来没有坐过那个……拜托嘛,我一个人害怕。”

    时洛温现在已经不太能像过去那样在过山车上激动地大叫和大笑了。风几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内心却异常的平静。宋思思坐在她身旁的座位,紧紧抓住她的手,被吓得咬紧嘴唇闭着眼瑟缩在靠背上。

    扶着宋思思下了过山车,宋思思惊魂不定地跟她描述这有多刺激时,时洛温才勉强附和她笑起来。宋思思似乎没看出她的精神不振,若无其事地说笑着。两个人把大火的游乐项目都尝试了一遍,只是人实在太多,她们大多时候都在排队。

    宋思思怕时洛温等得不耐烦,一直找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时洛温并没有迫切地想体验那些设备,她不断地分心到其他的事情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宋思思的话。幸好今天的太阳并不热烈,其实秋天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了,气温一点一点地降了下来。

    她们一起尝了游乐园里的冰淇凌,还买了串棉花糖。棉花糖入口就化成了糖水,时洛温怔了一下,这股甜得发腻的味道在一瞬间和记忆里重合。

    “我以前没来过游乐园,”宋思思垂着眼睫软声说,“因为没有人能带我去。”

    时洛温转过脸,见她满脸失落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这不是我带你来了吗?还有什么想玩的?”

    宋思思看向了游乐园中心的那座摩天轮。时洛温顺着她看过去,心想,果然是omega会喜欢的项目啊。

    排在她们前面的小情侣多得仿佛能绕游乐园一圈。

    葬礼结束后严觉并没有立即离开。在埋葬牺牲的鹰的山谷里立着一块高大的黑色的石碑,他走向这块碑。他不止一次仰望过这块碑,每一次重新仰望,这碑上都会添上新痕。

    严觉再次抬头望着这块碑,碑上密密麻麻全是金色的牺牲者的名姓。

    新雕旧刻,不计其数,震人心魄。

    他从第一个名字开始一列一列看过去,在心里无声读着每个人的名字。大多数名字他已经烂熟,不知道他这样念过多少次——即便是常人也能铭记在心,更别说严觉过目不忘。

    许多名字在脑海里被念出来时,严觉眼前出现了关于这些名字主人的记忆。这其中有些人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有些人与他交过手,有些人与他一起做过事……他还记得他们是如何说话,如何笑——甚至在这其中,也有严觉的队友……参加队友葬礼的情形同样历历在目。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一道道生动的身影,变成了这面雄伟的纪念碑上一个个描金的名字。与这荣耀一同被定格的是他们的生命。

    在仰视这面碑的不只有严觉。

    葬礼后留下来的鹰组成员大多是这次牺牲成员的队友,他们胸前别着白花,神情中的悲怆和凝重较其他人不同。昔日出生入死,朝夕与共的亲密战友,如今已化作九泉之下沉默的魂灵。

    隔着那片花海,他们抿唇不语,敬告别离。

    如果有一天边境的战火熄灭,鹰组的年轻人不再需要死守防线,C国真正迎来国泰民安,歌声和钟声再一次环绕银龙川,或许就可以告慰亡灵。严觉回过头看向那片花海,看向那些悼念逝者的鹰组军人。

    不过,也许今天站在这里的他们在那之前就已经变成了石碑上的姓名。

    生于C国的天空,死于C国的大地,一生守护这里,似乎也不错。这是严觉能为自己,也是为这些身穿着相同军装的年轻面孔们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阳光照耀着严觉肩章上绣着的那只展翅的金雕,也照耀着他和金雕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睛。

    与大多百姓一样被守护着的时洛温并不知道这场低调的葬礼,她终于与宋思思一起登上了摩天轮。即便是笑宋思思这样的omega才喜欢这种项目,其实坐上来之后从窗户里俯瞰着整个游乐园的感受让时洛温自己也有些感慨,的确是风光宜人。

    宋思思仅仅是一开始朝窗户外面望了几眼,接下来她一直坐在对面认真地凝视着时洛温。时洛温渐长的狼尾又过了双肩,英厉的双眉舒展开,琥珀色的眼睛里光光点点,唇边似有笑意。

    她似乎很少这样坐在她面前好好看过她,她总是在身侧抬头仰望她。时洛温在她心里的身影总是无限高大伟岸,所以她也忘了对方还有羞怯娇蛮的一面。不过时洛温也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一面……

    时洛温的心流连于窗外,宋思思温柔开口将她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温温,其实我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做。”

    时洛温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宋思思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上。她漂亮的灰蓝色卷发乖巧地簇着小脸,今天口红的颜色较为艳丽,让她看上去比往日的柔美多了一分娇妍。宋思思笑着,猫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缓慢又郑重地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我一直以为我是先来的,我陪伴你足够久,只要我一直待在你身边支持你等候你,你总有一天会看见我。但是我忘了,感情如果不说出口的话是难以传达的……”

    时洛温微微发愣,没明白过来她话的用意。

    “我过去有很多害怕的事物,但其实我很期待一一去尝试。可惜我不敢面对未知,即便未知也意味着全新的开始……今天我邀请你来游乐园,这是我千百次在园外踟蹰后第一次踏进来,也是第一次坐上摩天轮,这都是我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尝试后我觉得很快乐。

    “不过,我,还是很害怕,因为迈出的每一步后果都可能难以承受。但我不想再站在原地徘徊。或许我其实知道答案,但是我还是很想问清楚,不然我会不甘心。

    “我已经尽力地成为温温你眼中年轻漂亮又乖巧听话的omega了。也许我现在要做的事不符合你心中omega的矜持,但也当作我为自己勇敢一次吧……牵手也好,接吻也好,第一次踏进游乐园也好,第一次坐摩天轮也好……这些事情我都想和重要的人一起做。”

    时洛温看着宋思思因为害羞和激动泛起红晕的脸颊,感觉自己心跳动得有些快,意识也有些恍惚。却不是为了宋思思。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严觉呢?

    她眼中宋思思的面容逐渐模糊,她也再听不清宋思思在说什么,那些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她的脑海里涌入了来自不同时间的河流,许多许多,过去的声音。

    迷蒙中,摩天轮升到了最高处。她看到宋思思慢慢俯身向她靠近,女孩子的长发落在她胸前,她温热的呼吸,身上温软的香味,那么近,那么美好又梦幻。宋思思的眼睛很美,透着光芒,像时洛温想象的一样,充满柔情和爱意。

    她的两片唇奉献般贴过来,她的举止小心又虔诚。她眼中的期待和渴望达到了顶峰,只是在时洛温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在颤抖,心中一面欣喜一面又在祈求,让这一吻不受拘束的落下,祈求着同意。

    这一刻,时洛温胸腔中那颗躁动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也达到了顶峰,她看到了宋思思幻梦般靠近的面孔,却也看见了那扇被自己慢慢推开的更衣室的门,看见了里面的严觉。

    明明宋思思没有对她散发信息素,她却好像闻到了信息素的气味。浓烈的柑橘香味,甜蜜又诱人。

    她看见了那个深夜严觉为她擦眼泪的手,他轻声问“哭什么”。还有她闯进他的办公室,对他说“讨厌你”的时候,严觉摸她的脸,说“没关系”。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左右着她的情绪,夺走她视线的是谁,不是吗?

    她拦住严觉的那天,一边倒退一边和严觉说话的那天,她看向严觉,那样俏皮地和他商量着逃课,是因为她不喜欢对方吗?

    仿佛突然从梦中清醒,时洛温浑身一震,下意识抬起手挡在了自己唇前,阻止了那个即将落下的吻。手心一热,是宋思思的唇,随即她看到了宋思思欣喜与期待一瞬间破灭的黯淡的眼睛。

    宋思思不慌不忙地直起腰,与她拉开距离,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向还保持着刚才动作靠在座位上惊魂未定的时洛温。

    她眼底漫上了一层哀意,但仍强笑着问她:“能告诉我吗?你刚才那瞬间想到的是谁?”

    时洛温失语,慢慢放下自己的手,让自己尽量显得冷静。

    想到吻,时洛温眼前立马浮现的是严觉的脸。他冷锐的五官,淡漠的神情,被自己近乎强迫的吻堵住的薄软的唇,还有他无论是被吻还是被逼着吻自己都无悲无喜,不起波澜的眼睛。

    一瞬间,不知怎么,时洛温满心满眼地便都只能想到严觉了。

    她的心第一次深深地质问她,为什么吻严觉可以,吻宋思思不行呢?

    为什么会这样渴望他的气息,以至于渴望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呢?

    一种莫名的悲伤与哪些和严觉有关的画面一起浮现出来。那是她心里藏抑已久的哀恸,摧人心肝,五脏六腑揉成一团似的痛。

    这种猛烈的痛袭来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清醒了一瞬间,知道了那痛是为了什么。

    她很久没想起第一次见严觉时的情形了,乍然间想起来,心口烫得厉害。才知道胸膛里强烈的声音,不是发自怨恨,不是源于厌恶。

    原来是一见欢喜,怦然心动。

    宋思思笑眼望着她,没有说一句话。她们就这样捱到摩天轮到达最底端。时洛温对宋思思说回去吧。游乐园里人流已经衰减不少,宋思思回头看了一眼摩天轮,恢复了甜美的笑容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玩一会儿。”

    时洛温心里一团乱麻,但却不放心宋思思一个omega留在这里,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宋思思依旧是甜甜地笑着和她挥手告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出口的路。

    然后她怔了怔,笑容一点点消失,最后垂下眼睛。她的口红有点被蹭花了,她也没拿化妆镜,只是低着头用指尖给自己整理唇妆。等完成这一切,确认自己没有失仪,她又转头走向摩天轮的售票处。

    这次她很快登上了摩天轮。

    女孩把头靠在玻璃上未发一词,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外面的好风景,眼泪顺着白净的脸安静流淌。

    现在时洛温看清她的心了,也借此看清了她自己的心。

    时洛温心里的人果然不是她。

    宋思思揩去眼泪,心想,没什么好哭的。

    这也是好事,她过去一直犹疑不定不就是害怕这种情况吗?她好不容易才迈出这一步,也应该接受她预想过的结果。

    时洛温知道了她自己的心,知道了她自己究竟念着谁。从今以后,他们也不至于再纠缠不清,她该为时洛温高兴。

    只是那一刻时洛温茫然的模样,陷入情绪中的怔愣,动情时颤抖的眼睛,都让她忍不住为她们一同度过的曾经而哀伤。

    时洛温有了自己的爱人,宋思思祝福她,也从今开始收敛起自己的感情。但是,她们无法成为恋人,难道连友谊都要失去了吗?

    宋思思这样静静地靠了一刻,又突然把自己的小镜子拿出来,擦掉干涸的泪痕给自己补妆。重新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谁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她依旧是美丽优雅的。

    不管喜不喜欢,每个人都将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没有人能够永远停留在原地。

    所以,宋思思,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