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
再见面。
第二天尹默休息。 她起来时，陈思也已经去上班了。她本来就揣着心事，这两天一直没睡好。昨晚因为累难得有困意，却因为话还是没说出口怔怔的望了大半夜天花板，直到快天亮才睡着。 朦胧中，她感觉被人亲了一下，陈思也大概是那个时候走的。 又赖了会儿床，尹默才揉着后腰去洗漱。 临近十月，正是公司人事资源部准备秋招的时候。饶是假期，尹默也被一个电话抓去了公司加班。 “今年的简历都不错啊，真难挑，”黄姐翻着手中的资料，忍不住感叹，“想当年我们毕业，能有这一半的资历都能直接接任总的班了。” “后浪拍死前浪呀，我们当年毕业都卷的厉害，现在只会更甚。” “诶对！讲到任总……”黄姐忽然凑近她，“你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吗？” 尹默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她睫毛轻扇，盖住了眼中的不自然，“记得，叫任夕月。” “对对对！” 黄姐一副八卦的样子，惹得尹默都好奇了几分。 高中毕业后，尹默有了自己的手机，也随大流将主要社交方式改为了微信。任夕月虽然和她是同班同学，但因为高中没说过几句话，也就没加过微信好友。 对于任夕月的现状，尹默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上次看到任夕月的简历，她都不知道她已经回国了。 当然，她们也不算完全没有交集。 毕竟任夕月高中的男朋友，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她昨晚其实是想告诉陈思也这件事的。但当她抬眼，对上那双只盛满了她一个人倒影的眼睛，又止住了话。 人，多少有点初恋情节。 就像她再见他无法心如止水一样，人怎么会面对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完全无动于衷呢？ “上午任总来，调走了她的简历。” “任总？” “yes，”黄姐啧啧嘴，“而且只调走了她一个人的哦！” 任夕蛰，任夕月…… 尹默忽然睁圆了眼睛，“不会是！” “我猜是的，你想我们上次还说他们名字像，这次任总又特意来了这一趟，就看这名字，不是近亲也多少沾点关系。我估计她进是百分百的了。” 下午的阳光很是明媚，照得办公室明晃晃的。连带着尹默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都无处可逃。 任夕月应聘的是总裁秘书。 没记错的话，和煦最近正和陈氏有合作。 —————— “回来啦！” 一推门，尹默就闻到扑鼻的红烧rou的香味。 昨晚她刷吃播，被色泽诱人的画面馋的不行，就随口说了一句，但陈思也好像当真记下了。 没听到尹默的回话，陈思也直接抓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了。 “怎么了？加班太累了吗？” “没有。”尹默回过神来。 她把包和鞋放进柜子，径直走向陈思也，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陈思也不明就里，又想起身上这身装扮，“身上脏，还穿着围裙呢。” 尹默想起刚才看到的西服配粉色围裙的样子，不禁笑出声。她将头往他肩窝里靠，又轻轻地蹭了蹭。 “我昨天随口说的，没有真的很想吃。” 陈思也只愣了一瞬，就用空着的手搂住她。 他能感觉到尹默这两天的状态不对，但尹默一直不是坦率的人。如果她不愿意开口，那他就什么都问不出来。 “嗯，你不想吃，是我想做给你吃。” 像是感受够了他的气息，尹默过了几秒就松开了他，“那我搬着板凳坐等吃喽！” “保证两分钟就给客官端上来。” 那道身影离她越来越远，直到翻锅的声音再次响起才终于定格。 她要怎么跟他说他的白月光回来了呢？ 如果她不说，他会生气吗。 对此，她毫无把握。只觉得现在这样幸福的生活好像就要离她而去了。 比她上一段感情的时间，还要再短上两年。 —————— 陈思也是在两年前回国的，由着高中的一些渊源，他回来第一晚，尹默就见到他了。 “澎湃怎么说？”杨烁刚挂完电话，柯棣就问他。 杨烁回：“他说要晚一点才能到，让我们先吃。” 柯棣哧了一声：“我们给他接风，他不来，我们能动筷子吗？跟服务员说一下，晚点上菜吧。” 王博文：“估计快了，澎湃两点到的飞机，他家离这也不远。” 唐焕之见尹默一直端坐着不说话，便凑近她，温声问：“你饿吗？饿的话先吃点小吃？” 尹默正在愣神，闻言思绪才飘回来，婉言拒绝：“不用了，我还不饿。” “好，”唐焕之瞥见她空了的杯子，给她倒水，“你胃病刚好，等下辛辣的少吃。” 尹默不好截断他的动作，只好等他做完再开口：“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 唐焕之最近对她热情的太过明显，哪怕木讷如她也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要说他为什么突然热络起来，尹默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们这行人结缘于高中社团——摄影社。 其他社团往往只有某一届的人会比较熟悉。但摄影社的初任社长柯棣人脉广，后来的每代社长又都有很好的传承关系。所以即便毕业了，社团每一届的核心成员，都会定期聚餐。当然，这也反向维护了社团的稳定。 尹默和摄影社的人关系都还算不错，但也只限于不错的程度。 如果硬要统计的话，她跟唐焕之高中说过的话可能都不超过十句。大学后，他俩一个去了北方，一个去了南方，不仅学校不同，专业也不同，几乎没有共同话题。 好像不对劲就是从半个月前聚餐开始的，那次之后，唐焕之每天都会找她聊天，或是分享日常，或是推首歌。 尹默一直回的很冷淡，但对面依旧每日打卡；也暗示过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下倒是消停了几天，但也只是几天。 余光瞥见唐焕之又要贴过来，尹默站起身来，“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思绪纷繁，只顾着往前走，不想在拐角处，整个人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好意思！”尹默手捂着头，脱口而出。 她抬眸，浑身僵住。 时间像是在此刻定格了，对上那双漆黑又明亮的眸子，如潮水般激荡的记忆瞬间涌上心间。 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眼前的陈思也多了一份岁月积淀下的成熟。脸部线条更加清晰，五官轮廓的骨骼感更重，稍显凌厉。倒是那身白衣黑裤，和高中一模一样。 他刚从外面进来，带着明显的暑气。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靠的很近，尹默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大学选修课上，她曾经听老师说，人会从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身上闻到独特的味道。 她说不上来陈思也身上那是什么味道，但她确实能感知到那在别人身上嗅不到的气味。 鼻息间萦绕的气息吹散了记忆宝盒上的尘土，黑白色的画面又变得五彩缤纷。 大脑完全被过去所充斥，晕乎乎的。她站在原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心跳。 “尹默？”陈思也有些惊喜，“好久不见。” 尹默抿唇，“好久不见。” “你头没事吧？拐弯走的急，没注意到。” “没事，”尹默指着后面的包厢，“他们都在里面了，就等你去了。” “好，”陈思也说着就往前走，没走两步却回身，“诶？你不去吗？” 尹默想跟着他一起走，但做戏要做全，“唔……我先去趟洗手间。” 陈思也笑道：“好，那我们等你开席。” 尹默回来时，包厢里菜已经上了一半。 见大家都落座，柯棣举起杯子：“恭喜澎湃由英返华！希望我们友谊常在，摄影社常青。” 尹默正对着陈思也坐，她看见陈思也慵懒的笑，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 七八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沉溺在杯底的气泡往上涌，细细密密，像极了那些年埋在心底的秘密。 有人问：“澎湃这下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 杨烁：“之前不是说博士读完再回来的吗？” “我这专业硕博出来就业都差不多。”陈思也夹了筷香菜，“英国一年五十万，我也不想花家里太多钱。” 唐焕之调侃：“陈少爷还在乎这点钱？” “那也是我父母的钱，”陈思也微微蹙眉，又夹了块芹菜，“我妈这两年身体不好，我也想早点回来多陪陪他们。” 柯棣揽着陈思也的肩膀，“回来就好，以后咱多聚。” “那肯定。”陈思也答得爽快。 桌上的话题围绕着陈思也展开，尹默话不多，主要是听，以及盯着两三个菜吃。 不知道是谁点的菜，全戳在她挑食的雷区上。偏偏唐焕之怕她饿着似的，不停地给她夹菜，她拒绝了好几次，脸色都变了，他才终于收手。 王博文：“后面准备去哪工作？” “南陵。” “诶！那不是巧了！”杨烁扬起下巴对着尹默，“尹默也在南陵工作。” 尹默没想到他会在南陵，眨了眨眼，花了两秒消化这个事实，点头答：“是挺巧的。” “那以后我们可以多约约。”陈思也眉眼含笑，隔着桌子与她四目相对。 尹默脸兀得红了，眼睫不停地颤。 陈思也：“南陵风景出了名的好。” 哦。 原来说的是约拍。 尹默忽然心定了下来，“好说，你风景拍的好，我正好跟你多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