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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遇刺

    随手折了梅枝,洁白的花瓣似是要与雪融为一体。寂静的夜里,除了雪落又多了别的声音。声音微弱到常人听不见,陆霁似乎察觉到什么,眼眸犀利的望向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主人,太晚了,不如回殿内休息?”

    闻言,叶潇潇没有答复,只是依旧把玩着梅枝。

    “嗖!”

    箭矢划破了夜的宁静,将雪花一分为二,冲着叶潇潇而去。

    陆霁丢下灯,伸出手稳稳的接住箭矢。隐秘的暗卫迅速现身,牢牢的将二人护了起来。叶潇潇有些冷颤,那箭矢只离她胸口三寸远,但凡陆霁迟一点,自己怕是没命了。

    没有月光的夜晚难以查探到什么,暗处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走,反而现身到他们面前。十多个人就想和陆霁的暗卫打,怕是妄想。

    利刃折射着微弱的寒光,两波黑衣人看的叶潇潇眼花缭乱。片刻功夫就多了不少尸体,本以为结束了,陆霁的眉头却皱的紧。她很少见过他如此,心知处境不妙,但也不想过多挣扎。

    果然,又是一批黑衣人加入混战,这批明显比第一批强的多,刀法快而狠厉,不顾自己的要害,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分明是死侍。

    她的命是真值钱,且不说能养死侍的人寥寥可数,光是那身武功和内力,都要花费不少时间的金钱,更别说一次把那么多人派来刺杀她。她不过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前朝公主,能挡谁的道。

    血液将雪染的通红,入目皆是厮杀身影,耳边尽是刀剑之声。

    局势瞬间处于下风,刺客不断靠近叶潇潇,陆霁将她护在怀里,捡起一把剑,注入内力直冲脖颈一刀致命。

    按理说打斗声那么大,楚衍应该早知道了,现在半个人影都没看到,怕是有人拦住了他。身边暗卫一个个倒下,陆霁被车轮战耗了不少内力,已经有些吃力。

    “主人,奴若是死在这里,以后您会想起奴吗?”

    陆霁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刻意隐去了慌乱。

    “你死本宫也活不了。”

    丢下了伞,陆霁开始全面应敌,手臂已经有些刀伤。

    “主人信奴,不会让您死的。”

    “您死后身在天堂,奴在地狱,奴还舍不得那么早放开您。”

    来不及多言,陆霁全身注意力集中在叶潇潇身上,身上的白衣被划破几道口子,血液染红的不止雪和衣,更是这个夜。

    暗卫已经全部倒下,还能动的被一刀绝了生息。看着迎面来的刀刃,陆霁挥剑打开,可拔剑的何止一人。那些人似乎并不想杀陆霁,但奈何他护叶潇潇护的太死,只能将两人分散开。

    “主人,他们目标是您,奴在这守着,您走。”

    说罢,陆霁把叶潇潇护在身后,不顾身上撕裂的伤口,握紧沾满鲜血的剑,将要越过他的死侍全部诛杀。

    叶潇潇看着眼前人,长发束起,几缕飘散的发丝凌乱于剑影中,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黑衣人索命。

    她竟不知,在她床上求饶呜咽的陆霁有这般身手。想来也是,平常护卫她的都是楚衍,陆霁从未在她面前出手过,他属实藏的太深。

    楚衍和陆霁早被分散开,叶潇潇当然知道自己是走不掉的。再怎么样也不过一条命,反正她早就要死了,不如自在的看看最后一场雪。

    雪是美,只不过可惜了梅花,枝丫被砍的不成样子,陆霁的心血就被这么枯败。

    不过几十步远,面前又出现一批人。如她所料,果然是三批,一批拖住楚衍,一批拦住陆霁,还有一批刺杀她。

    打的一手好算盘,让陆霁放自己走,没有阻碍后更容易得手。那些人还算瞧得起她,专门分出一批来刺杀。

    反正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死侍应该会一击毙命,她可不想死的太痛苦,太难看。

    剑已到了眼前,叶潇潇眼底平静异常,没有丝毫恐惧,像是早已预料般从容。

    一道身影挡在她身前,右手虽握住了剑刃,但还是被剑刺伤了身体。楚衍手中凝结内力,剑应击而碎。

    楚衍带来的暗卫上前与死侍厮杀,看着情况不妙,那些人深知今天杀不了叶潇潇,派了几个人拖延,剩下的人飞身离开。那些被留下的人,便是弃子,弃子不可活,活捉后就咬破了药包自尽。

    解决掉剩下的人,楚衍和暗卫跪了一地。

    “属下护主不力,请主上严惩。”

    楚衍的脸颊上沾染了血液,平常冷漠的脸带了些许邪魅,如同暗夜中疯狂生长点的彼岸花,要将一切吞噬。

    “你带来的人都退下。”

    此言一出,暗卫们隐退于梅园,寻不到半点身影。

    陆霁还在奋力的拖延,一声笛音过后,面前的死侍后退分散夜里。心下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下达命令后,死侍离开只因两种,一种是任务完成,一种是无法成功。

    千万不要是……

    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伤口隐隐作痛,却丝毫没有停止脚步。

    主人她,福泽齐天,一定不会……

    这几十步远的距离,好似天梯般漫长。陆霁从未如此焦急,看到几具死侍的尸体,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些。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一跪一立在梅树下,这场景刺的陆霁红了眼。

    陆霁跌跌撞撞的跪在了叶潇潇脚边,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失而复得或是嫉妒憎恨,是爱慕还是眷恋,不可知,不可得。

    “主人无事便好,奴来迟,请您重责。”

    陆霁的眼尾泛红,肆意抬头注视着她,如同被丢弃的幼兽,柔弱又可怜。

    “本宫想听琴了,楚衍舞剑。”

    叶潇潇没有理会两人,转移了话题。

    两人应了声是,起身跟着她往梅园深处走去。

    梅园有处小亭,摆放着上好的古琴。每年下雪,叶潇潇总会来此,优美的琴音伴着雪落,意境悠然,甚是得她喜爱。

    陆霁幼时鲜少出错,弹错一个音节,被她罚在雪地里弹几个时辰,或是挨一顿手板。久而久之,便弹的一手好琴。

    以前的陆霁琴艺高超是为了不被罚,现在的陆霁是为了取悦她。

    她喜欢,他便做。

    叶潇潇走进了亭子,躺在了贵妃椅上,面上没有半分受惊的神情。

    受伤的手臂此时更加的疼痛,陆霁神色如常,一如往常拨动琴弦,调试着琴音。古琴音色早已弹开,悦耳的声音从陆霁青葱玉手中流出。

    楚衍的右手伤的不浅,心知是叶潇潇刻意为之,依旧握住了剑柄。剑若霜雪,周身银辉。长剑挥动,锋芒毕露。

    伴着乐声抬手起剑,空中挽了个剑花,手中流着血,身上的伤口被撕裂,剧烈的疼痛使楚衍是身形有几分僵硬。

    “摄政王殿下,这是连剑都不会用了吗?”

    楚衍将剑插进雪地里,单膝跪地。

    “属下知错。”

    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陆霁停了琴弦,附身在地。

    “主人,楚衍伤口有些深,怕是会伤了筋脉,求您宽恕。”

    一个暗卫,伤了筋脉,提不起剑,下场如何,自有人知。

    可楚衍不在是暗卫,现在的他,是新朝的摄政王。

    “掌嘴。”

    叶潇潇阖上眼眸,手臂支撑着脸颊,长如墨的发丝轻垂在贵妃椅上,寒风带动着抚过皮肤。

    看着叶潇潇似是动了怒,陆霁不敢留手,抬手幅度很大,血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白衣。

    一下又一下,无声的夜里,巴掌声格外的突出。

    少说也有了五十下,楚衍见此十分煎熬,他犯了错被废又怎样,没用的刀杀了便是。哪怕丢了命,也唯独不想欠陆霁人情。

    “主上,属下知错了,求您绕过这一次。”

    低沉的声音发颤,叶潇潇不禁抬眸,目光紧锁着楚衍的身影。

    他身形健硕,膝下的雪早已变红。他跟了她那么久,她亲眼见证这把刀被磨砺,迟钝到锋利,甚至差点被摧毁。但他唯独没见过他求过饶,第一次开口,竟是不想连累陆霁。

    两人早已不和,此举怕是不想欠陆霁什么。

    “停。”

    陆霁闻声而停,也在诧异楚衍的举动。和上次的掌嘴不同,上次是为了魅主收了几分力,这次单纯的惩罚。没有留余力让脸肿了半指高,即使美貌如陆霁,漂亮的脸蛋也惨不忍睹。

    “既然知错了,就继续。没本宫令,不许停。”

    第一次求饶,没有被宽恕。

    深沉的眼眸里,没有多余的感情,将一切隐的很好。

    起身握住剑,转身,跃起,挑剑。琴音也再次响起,多了几分急促。

    楚衍舞剑也带着煞气,随着琴音的加速不由拨快了步伐。剑气纵横,梅树枝上的积雪分崩离析,梅花随着剑的挥动被击落。

    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把地上梅花卷了几朵,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好似天上的仙人,落入凡尘而舞。

    黑色的身影穿梭梅林,寒风将亭上的雪吹落了不少。雪花落在琴弦上,应着琴音飘飞。

    楚衍左手指尖划过沾上雪的剑身,亭台里微弱的亮光映照着他的身姿。陆霁鬓角发丝垂下,微微挡住脸颊,好似是刻意遮住殷红的手痕。

    手上流下的血顺着剑流了下来,不经意间染红了洁白的梅,本是纯洁的梅,竟有些妖艳。

    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痛,再也握不住剑,倒在了雪里。楚衍将涌上来的腥气死死压了下去,手臂撑着身体爬向剑的位置。

    看着他身下被融化的雪,早已失了美感。叶潇潇有些不忍,终是开口。

    “够了,去找徐叔。”

    陆霁一直在等这句话,叶潇潇开了口,片刻不停将徐老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