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地球

    “我穿好了，可以出发了。”

    晏斯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蝶转身，方才背对着他时所展露出的冷冽眼神被悄然掩盖。她看到他身上的制服，不由得抿唇一笑。

    晏斯越身高腿长，看守人员的身材远没有他优越，于是制服的胳膊与裤脚处都短了一大截，显得有些滑稽。

    两人又一次对视，再次默契而慌张地移开眼神。蝶低下头，手指在表盘上轻点几下，房间中的景象如同退潮般蓦然褪去，显露出荧光绿的底色。盒子状态的空间向四周延展开来，直到看不见的地平线边缘。而后色彩卷土重来，晏斯越的眼中出现了蓝天，楼房与草地。

    这是两人第一次亲身经历虚拟空间的塑造过程。分明每一个部分都是虚假的，但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与真实物品无异。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令人叹为观止。

    晏斯越与蝶不约而同观察起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与S星处处充满高科技气息的建筑群不同的是，这里大多是由钢筋水泥建造的10-20层楼房，且楼间间距较大，能够使人抬眼就看到湛蓝色天空。脚下是柔软的土地，不远处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供人类使用的娱乐设施，两人此前在S星从未见过。

    蝶看着正前方绕着圆柱体奔跑不休的马匹，皱了皱眉，下意识将晏斯越挡在身后，每向前走一步都要左右观察情形，恐怕天降灾祸，对晏斯越不利。

    “不用紧张。据我猜测，这里应该套用了三千年前的E星模型。或者……你可以称呼它为地球。”晏斯越看出蝶的紧张与防备，柔声安慰。

    “地球？是一个什么样的星球？”蝶微微放松下来，但并未完全放下戒备，仍然走在晏斯越前方。

    她歪头看向晏斯越，眸中闪现出好奇的神采。这里的景象与她这些年来身处的环境相差甚远，但意外的，她并不讨厌，甚至内心有种奇异的归属感。

    “咳……”晏斯越避开她的眼神，缓步走向一旁的长凳前坐下。他拍拍身旁的位置，开口道：“坐吧。”

    蝶犹豫一刻，最后点头应承，坐在晏斯越身边。两人并排坐着，眯着眼睛眺望远处的天空。绵软的白云在空中缓慢漂浮，暖风习习，扬起晏斯越散落的长发。能从那样压抑的环境中逃离，当时当下的感受与身处天堂无异。连蝶也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刻。

    晏斯越的声音温软，从耳侧传来：“地球很好。我曾经在图鉴中看到过它的外观。是一颗表面被海水覆盖的蔚蓝色星球。拥有高山，溪流与雨林，还有你我现在眼前这样的休闲区域。”

    他说着，侧头看向蝶：“比起S星耸入云霄的摩天大楼，我可能更喜欢这里。”

    蝶的喉咙轻轻滚动，晏斯越向她娓娓道来有关地球的一切时，那个充满未知的世界仿佛具像化出现在她脑海，一草一木都如此清晰。原本她对地球并没有太大兴趣，但他说他喜欢，那么她也会喜欢。

    “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后，去地球看看吧。”

    她敛眸，被长睫掩盖的眼神中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晏斯越听清后，从喉咙中滚动出低笑，并没有立刻回复。

    两人又不约而同看向天空，不知过了多久，蝶听到晏斯越说：“好，去看看地球。”

    气氛一片安宁和谐中，不远处呈静止状的马匹突然围绕着正中心的柱体旋转起来，其间伴随着叮叮当当的乐音与不断闪烁着的斑斓灯光。蝶立刻从原地站起身，将晏斯越挡在身后。

    “这是……”蝶从腰间抽出一把军事用刀，脊背微微拱起，切换成战斗形态，“地球居民用来训练马上战斗的工具吗？”

    晏斯越失笑：“这是一种地球的娱乐器械，我想一想……似乎叫旋转木马。”

    “看起来地球人战斗力应该并没有到达宇宙的平均水平。”

    蝶默默将军事刀收进腰部，斟酌着措辞评价。言下之意是地球人的娱乐活动简直过于小儿科。

    “偶尔也应该享受一下不需要与星兽作战的时光，”晏斯越话锋一转，“你想坐上去试试吗？”

    蝶看着旋转木马精致华丽的外观，与极度缓慢的运行速度，有些抗拒：“晏上校，这是小孩子玩的。”

    晏斯越静静看着她，随后拉起她的手腕，向旋转木马走去。S星的居民大多数从小就开始进行武力训练，娱乐活动少之又少。虽然是星际中数一数二的繁荣星球，人们的日常却十分贫瘠。实际上，他并不喜欢看到任何人变为只会战斗的工具。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小孩子，”他的话语落在风中，轻飘飘却又像有千斤重，“现在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蝶怔忪地看着晏斯越的背影与他握着她手腕的手，莫名有种欲哭的冲动。

    在他眼里，她只是属于她自己的小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