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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三章 鸣镝

    鲁中战役结束后八路军教七旅袭占青岛时,日军青岛守备队和伪军张宗援部已经在坊子夜战中被八路军消灭,青岛只有日军海军陆战队少量兵力,没有丝毫防备,八路军利用特种战术,引导部队杀进青岛市区,杀猪宰羊一样,把青岛市内的日军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日军重占青岛后,一改往日的骄狂,认认真真地部署青岛防务,依托胶济铁路、济青公路、烟青公路等交通线和东北部山区,在青岛外围设置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从胶县到即墨一直到海边的鳌山卫,即墨城以西防御支点是马山,即墨城以北防御支点是灵山、上疃,即墨城以东防御支点是盟旺山、段山、莲花山、四舍山,核心阵地在窝洛子村、大庙山;第二道防线从城阳到丹山、崂山,丹山是整个第二道防线的核心,丹山以北防御支点是驯虎山、后旺山、蝎子山,东部以崂山的铁骑山为防御支点;第三道防线从沧口熬李村再到海边的沙子口,防御支点是沧口北面的娄山、老虎山。

如果第五师团或者近卫师团还驻守青岛的话,依托这三道防线死守,以日军的装备、单兵素质和综合战斗力,八路军要想再攻占青岛,就得下大工夫,没有三天、五天根本就不用想。因为特种战术也不是万能的,日军精锐师团凭险固守,八路军不集中五倍于敌的兵力,就不要打强攻青岛的注意。这也是第五师团、近卫师团驻守青岛时,刘一民从不考虑攻占青岛的问题,那伤亡程度可想而知,刘一民不做那种买卖。

历史上青岛是日军的大后方,日军各师团回本土休整都是通过青岛、天津、上海几个主要港口船运回国的。平时,日军守青岛的兵力也很庞大,除了经常驻有一个旅团的守备队外,还有大批伪军驻守外围地区,张宗援部、赵保原部,就是日军守卫青岛的仆从军。就这,日军的第五师团没有战斗任务时就驻扎青岛,便于船运支援各战场作战。直到第五师团参加桂南会战后调入华南方面军,日军还时不时地抽调师团到青岛驻扎。从开战之初日军攻占青岛,一直到日军投降前,中**队再也没能够攻进青岛过。

现在和历史上不同,张宗援、赵保原、张步云都早早地被八路军送下了地狱,青岛的大汉jian基本上也被八路军第一次袭占青岛时收拾干净了,就是留下的伪警察、自卫团团丁之类的小鱼小虾,也被八路军对付汉jian的惨烈手段吓破了胆,比平时老实了许多。驻守青岛的日军少了伪军配合,兵力就相形见拙了。

日军也知道单靠驻守胶县的独立混成第十八旅团和青岛守备队和海军陆战队来拱卫青岛,很难保证青岛的安全。因为山东的八路军不是其它中**队,刘一民胆子大的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对青岛实施雷霆一击。因此,华北方面军在杉杉元当司令官、山下奉文和武藤章当正副参谋长的时候,曾经想在青岛故意示弱,引诱刘一民攻击青岛,将八路军主力聚歼在青岛地区。无奈刘一民不上当,日军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只能让让近卫第一师团第二旅团、重炮旅团驻守青岛,加强青岛守备力量。

由于日军重兵围剿山东,胶东、鲁东南、鲁中、胶莱、清河的八路军被日军赶的东躲西藏,不是钻地道就是进山,青岛成了日军真正的大后方,从本土、东北运来的辎重物资一船一船地在青岛港停泊、卸货,支撑着几十万日军在山东横冲直撞。不要说第五师团、近卫第一师团第二旅团、重炮旅团都被抽去加入重兵集团追剿八路军主力,连青岛守备队和驻胶县的独立混成十八旅团也红了眼,按照华北方面军和十二军的命令,积极组织扫荡,恨不得把青岛周围地区老百姓的粮食、棉花、蚕茧、牲畜抢光抢净。

都忙着趁着重兵集团横扫山东的机会下乡扫荡抢掠呢,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时候青岛会有什么危险。除了青岛市区、郊县县城、即墨县城还留有日军部队维持正常的治安、胶济路、济青公路保护交通线的日军没有出动外,驻青岛的青岛守备队、海军陆战队、驻胶县的独立混成第十八旅团、胶济路守备队,都兴高采烈地抽调兵力参加对胶东、鲁东南、胶莱的扫荡,生怕去晚了抢不到粮食、金票和花姑娘。

日军的三道防线形同虚设,偌大个青岛再次成了空城!

接到刘一民电令的时候,八路军清河军区司令、教三旅旅长李清正在崂山沙子口镇石湾村西山上的大石寺里和主持义仁和尚下棋呢!

日军做梦都想不到,早在他们发动重兵扫荡之前,刘一民就命令为了配合鲁南战役而对胶济路发起攻击的三个主力旅隐蔽在青岛周围。只不过原来没有进崂山,后来由于日军兵力过于庞大,搜索过于细致,李清才率领部队进了崂山山区。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日军在四处扫荡搜寻八路军主力,而山东八路军三个精锐主力旅就隐蔽在日军的青岛防线的第二道防线和第三道防线之间的崂山山区。

也不光是八路军,这崂山山区还隐蔽着另一支中国抗日武装,就是国民党鲁东行署主任兼青岛市长李先良领导的鲁东行署独立营。这是一支光荣的部队,前身是沈鸿烈于1937年7月1日在李村区朱家洼村成立的爆破大队,骨干人员是青岛国术馆训练人员,大队长沈仁,于承芳任爆破队“点火正”。当年沈鸿烈之所以能够一声令下烧毁青岛的十大日资工厂,依靠的就是这支爆破大队。因为一把火烧不光日资工厂里的锅炉和机械设备,必须用炸药炸毁才行。后来,沈鸿烈撤离青岛南下徐州时,在临沂七十里埔与日军遭遇,危急关头沈鸿烈下令化整为零,疏散潜伏。爆破大队一部份人辗转返回青岛,与留守青岛坚持抗战的孙式庵、朱及洪、于命九、于法章等取得联系,在崂山玉清宫成立了国民党第五战区游击指挥部第二纵队直属第三大队。组成人员以爆破大队和纺织工人为主,也有部分农民和小学教员。大队长孙式庵、大队政治指导员朱乃洪。第一连长王子忠、第二连长王立琪,排长由曲志伟、王权和、于承芳等担任,共计300余人、200余条枪,开始以崂山为根据地,与日寇展开了搏斗。前一段时间,李先良被任命为鲁东行署主任兼青岛市长,这支部队被称作鲁东行署独立营,也叫崂山游击队。

历史上,这支部队发展壮大,成了青岛保安总队,在八年抗战中不投降、不妥协,持续开展游击战,打出了赫赫威名。到日军投降前夕,兵力已扩大到了6000人。日军投降后,这支部队先后改称青岛保安师、青岛保安旅,最后成了国民党的炮灰。当然,现在历史发生了变化,山东八路军实力这么强大,这支部队未来走向如何,都很难说。

这崂山崛起于大海边,称得上海上仙山,风景自是美的很。可惜,崂山山区白石嶙峋、群峰险峻、人烟稀少,三个主力旅隐蔽在这里,得不到补给,吃的都是辎重部队随军携带的粮食和战士们带的干粮,冬天又冷的很,这么大规模的部队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村庄、民房借宿,李清只好把指挥部搬进了大石寺,来和义仁和尚搭伙了。

陈大勇、赵山的教七旅旅部、教八旅旅部也都在这崂山的道观、寺院中。

这大石寺位于黑尖山的山涧中,涧深水清,树木众多,树木的种类也很多,这主要是因为香火盛、来往的云游和尚多,带来了外地的树种,象盐扶木、怪枣等,就连那株大银杏树上还寄生出一棵“车梁”树,木质特别硬,做独轮车、手推车的车轴最好。

寺不大,只有三间正殿,东西各有厢房。由于掩映在树木葱茏的山涧之中,日军几次扫荡,都没有找到这里。大殿里祭祀的是救苦救难观音菩萨,寺庙虽小,战前香火却是极盛,属于“庙小神灵大”一类的寺院。特别是每年的正月十四日庙会,更是热闹非凡,连青岛市区的善男信女们都来赶会上香。李清把旅部搬来后,主持义仁和尚和四个僧人都被挤到了一间屋里,剩下房间全部让给了八路军。李清把教三旅旅部就设在了大殿里。就这也住不下,警卫连的战士们只能在庙外靠墙用柴草打窝棚,勉强避寒。

旅部设在大殿里,但是不能影响僧人们正常的上香礼佛活动。一来二去,李清竟然和慈眉善目的义仁和尚拉呱上了。这人一熟悉,就没有那么避讳了,八路军的清河军区司令员竟然与小小的大石寺主持成了棋友。

李清也是心情郁闷,眼见着日军在清河、胶莱、鲁中、胶东攻城夺地、耀武扬威,把根据地基本上都占完了,济南警备旅、清河警备旅、胶东警备旅和各地方武装都只能在日军的扫荡中不停地突围转移,鲜血染红了山东大地。而清河、胶莱、胶东老百姓心目中的顶梁柱、我军精锐的教三旅、教七旅、教八旅却躲在这崂山中忍饥挨冻、不能露头。这他奶奶的打的是什么窝囊仗!可是几次向司令员请示要求攻击青岛或者加入反扫荡战场,都被司令员拒绝,封封回电都是命令在青岛周围隐蔽待机。待机待机,这战机什么时候才能来么!

这是李清和义仁和尚成为朋友的根本原因。

义仁和尚是大石寺上一任主持海静和尚收养的孤儿,家就在石湾村,俗名叫义伦,长大后就在大石寺出家,法号义仁。海静和尚圆寂后,他继承了师傅的衣钵,成了小小的大石寺的主持,管理着60亩庙产土地,领着四个僧人吃斋念佛。

李清是臭棋篓子,根本就不是义仁和尚的对手,一上午下了十几盘,不和一盘、不赢一盘,全是一个“输”字。

李清有点不服气,拉着义仁和尚要再下一盘。两个人刚拉开架势,一个叫当头炮,一个喊马来跳;一个叫攻卒,一个喊飞象。正要摆开阵势好好厮杀一番,机要参谋在门外喊开了报告。李清头都没抬,喊了声“进来”,继续琢磨是不是搞个盘头马,发挥当头炮的威力。

机要参谋报告说一号急电,李清一听,再也顾不上什么当头炮、盘头马了,拿起电报一看,上面只有区区两个字:“鸣镝!”

李清无心下棋了,把棋盘一推,对义仁和尚说到:“不下了,不下了!”说完就起身随机要参谋走了。

“鸣镝”是攻占青岛行动的代号,也就是命令李清指挥教三旅、教七旅、教八旅立即攻占青岛。

青岛的地形八路军熟的很,特别是教七旅,当时袭占青岛,后来又多次围着青岛打转,威胁日军,对青岛外围日军的防线设置、工事部署了如指掌。作战计划早已定好,就等司令员电令呢!

李清回到旅部借住的房间后,长出一口气,说道:“老子总算熬出头了!这崂山,再请我我都不来了,老子真他妈的饿、真他妈的冷!”

不光是李清,三个主力旅四万多人哪一个不饿?因为不知道要在这里隐蔽多久,部队限制口粮,每人每天也就是六两粮食,干部战士都饿的嗷嗷叫。而且,海边的冬天很冷,又没有那么多的房子可以让战士们住。打窑洞吧,这崂山又是石山,打不成窑洞。战士们只能轮流到房子里睡,很多人都得依靠背靠背、相依相偎来取暖,怕被日军发现,部队不能生火。自从湘江岸边红十八团整编以来,刘一民部愈战愈强,打的都是缴获大、伤亡小的仗,而且还在成都、西安、太原、天津、青岛、济南这些大城市开国洋荤,李清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啊?

不用把陈大勇、赵山找来开会了,那是浪费时间。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有山区掩护,部队再加以适当伪装,完全可以安全运动。李清直接给陈大勇和赵山发报,命令立即行动,按照作战计划向预定目标前进,晚上6点全线打响,攻占青岛!

给陈大勇和赵山发完电报,李清又给教三旅各团发报,命令按照战斗编组,各部队立即行动,向预定目标前进,晚六点全线打响。

下达完命令,李清命令旅部开始前移。

大石寺里登时就紧张起来。干部战士都在忙着拆电台天线、收拾地图、文件,准备整队出发。

等李清收拾停当,跨出屋门,准备出发的时候,义仁和尚端着个棋盘在门口等着,说是一定得把这盘棋下完。

看着义仁和尚虔诚的脸,李清停住了脚步,拉着义仁和尚进了屋,两个人又捉杀起来。

这真是奇异的一幕,战斗即将开始,各部队已经开始行动,青岛前线的总指挥却在陪着僧人下棋。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人们会说李清荒唐呢还是说他儒雅淡定。

这次李清下的很顺,抓住机会吃掉了义仁和尚踩二门卒的马,占了兵力上的优势,接着又和义仁和尚拼掉一个车,炮打当头卒,等义仁和尚发觉危险回车来撵当头炮的时候,李清就开始卧槽将军了。下了一上午,李清总算是在最后这一把赢了。

李清哈哈大笑,说了声“和尚,后会有期”,就起身大踏步走出屋子,到门外翻身上马,“驾”的一声,朝山下驰去。

义仁和尚送到大门口,眼看着李清他们逶迤而去,不住地捻须微笑。

一个小僧人说道:“师傅,你刚才是故意让这位八路军施主的吧?”

义仁和尚低声宣号:“南无阿弥陀佛!佛说:不可说不可说!”

小僧人赶忙也把单掌竖在胸前,低声念了两句“南无阿弥陀佛”,然后又抬起头说道:“师傅,你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我看刚才这位八路军施主吃你的马的时候,你明明可以偷吃他的车的,这不是让是什么?”

义仁和尚又是一声宣号:“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位施主是八路军将领,是送小鬼子到阿鼻地狱去的。刚才他匆匆离去,又匆匆远行,明显是要打仗。一上午下了十几盘,师傅都侥幸得胜,容易让这位八路军施主丧气,不利于指挥打仗。临阵之前,赢盘棋是好兆头,预示着旗开得胜。你好生记着,方外之人也得洞悉世事,才能将佛门发扬光大。”

小僧人这才低声说道:“师傅,我记着了。”

李清是不可能知道大石寺门口这师徒二人的对话的,此刻,隐蔽在崂山山区的三个主力旅数万人马都随着他的一声号令开始行动了。风雷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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