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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进士头衔--每三年考一次,每次录取三百来人,自己能考中的机率和被雷劈差不多。 程宗扬心里突然跳出个念头,宋主年过二十还没有娶正宫,不会是在等李师师吧?瞧他那张小白脸,倒和徽宗有七八分相似。如果真是徽宗,自己的公关经理出马,绝对是手到擒来…… 程宗扬刚想到这儿,立刻在心里大摇其头,如果这位宋主真是徽宗,自己肯定把李师师藏得严严实实,连影子都不让他瞧见。 李师师不是云如瑶那样的帐目天才,不过她外表看似柔弱,骨里子却倔强得很。自己刚才看的账目就是她用了两天时间,一笔一笔核算出来的。论起认真细致,比自己可强得多了。 程宗扬看了眼在内室翻看账目的李师师,禁不住又在心里摇了摇头。自己把她请进公司,不是让她当会计的。可惜别的东西自己教不了,只盼着兰姑快些到临安来,私下里教教她风情,免得这块上好的白玉被自己耽误了…… “会之还没回来吗?” 林清浦道:“没有。” 王禹玉顷刻间失势落败,别人倒也罢了,秦桧倒比树倒猢狲散的王党还忙上几倍。这几日为着王禹玉往筠州赴任的事前后打点,整天出入王家,连钱庄的事也暂时放下。 程宗扬道:“准备三万金铢,让冯大法送到户部,交给蔡侍郎。” “是。” 冯源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只带了一句话:“蔡侍郎已经清点过了,他说承公子的情,明日请公子去家中赴宴。” 自己还兼着宝钞局的主事,属于户部的下设机构,不过宋国上下都把宝钞局看作临时机构,连衙门都没设,只是给程宗扬一个官方的名义而已,说起来蔡元长也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请自己去家里赴宴,着实够给面子。 看到这批纸钞顺利变成钱币,蔡元长恐怕肠子都悔青了。可是纸币已经到了钱庄手里,想再赎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况且为着明年能继续发行纸币计较,户部也不好随意就朝令夕改。那么蔡元长找自己干嘛?又变着法子想从自己这儿掏钱吗? 程宗扬略一犹豫,便道:“让人回蔡侍郎,明天我一定去。” …… 蔡府在涌金门外,离西湖不远。蔡元长刚由郎中升任侍郎,府邸规模并不算大,但府中建筑精巧,陈设雅致,一砖一石用料都极为扎实,富贵而不外露,显然蔡jian臣在户部这些年没少捞钱。 蔡元长自重身份,没有出门迎接,等程宗扬进来,他在内院的檐下远远拱了拱手,笑道:“程主事,多谢你为朝廷分忧啊。” 程宗扬回了一礼,笑道:“这是在下份内的差事,怎敢让侍郎道谢?” 一边说,一边让人把备好的礼物送进内院。 蔡元长哈哈一笑,亲自下阶把住程宗扬的手臂,请客人入内。 程宗扬来时反覆想过,蔡元长既然在家里设宴,谈的肯定不是公事,私事除非就是通源行。 果然,双方入席,酒过三巡之后,蔡元长便主动问起通源粮行的生意。此前因为江州之战,粮价上下波动,程宗扬固然赚得盆满钵满,通源行这些粮行却没捞到多少好处,虽然没有赔钱,但粮价飞涨,成本上升,占用了不少资金,通源行又贪图粮价飞涨的暴利,因此才从官府挪用钱款来炒粮。 通源行背后的宁王和梁家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对朝局了如指掌,原以为能趁此机会大捞一把,谁知太乙真宗突然表明态度,导致局势急转直下。眼见粮食生意一败涂地,再加上梁家失势,户部清查账目,宁王落井下石,抢先提走了铺中的现金,把个烂摊子扔给梁家。这边程宗扬露出接手的意思,宁王乐得作个顺水人情,痛快地把股份让给了盘江程氏。 程宗扬接手之后,先从云家的云海行购得一批粮食,然后大笔注入资金,才让通源行转危为安。按照私下里的约定,蔡元长不再追查通源行的账目,条件则是白拿四成的利润。即使只为私下的利益考虑,蔡元长也得让通源行的生意越来越好。 这会儿蔡元长问起粮行的生意,程宗扬当即大倒苦水。反正通源行当时都已经惨到老板娘要去卖身,自己把局面说得再困难十倍也没有多少出格。 蔡元长沉吟片刻,徐徐道:“王师江州败绩,损失无算,为免国中震动,朝廷有意购买一批粮食,补充各地的常平仓。” 程宗扬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宋国官方要通过各地粮行进行粮食储备,如果能成为官方的供应商,还用担心什么销路? 但程宗扬关心的还是最要紧的一个问题:“钱从哪里来?” “晴州的商税。” 程宗扬一头雾水,“晴州的商税不是已经征过了吗?” 他记得晴州每年向宋国朝廷支付二十万金铢的固定商税,作为晴州实行事实自治的条件。二十万金铢不过四十万贯,相比于晴州的商业规模,这点钱真不算多。 蔡元长举杯与他一碰,悠然道:“贾太师与晴州总商会交涉,由总商会一次支付九十万金铢,作为今后五年的商税。” 程宗扬脑中顿时跳出来个词:割rou补疮!贾师宪先从晴州大笔借贷,接着发行纸币,现在又把今后五年的商税一并收来,只要能应付眼前的危机,往后哪管是不是洪水滔天。 程宗扬忍不住道:“陛下答应了吗?” “已经御批了。” 程宗扬不禁又同情起宋主来,前面一个岳鸟人,用十二道金牌把这个小正太勒索得一干二净,后面又来个贾师宪,三下五去二就把宋国的家当败掉一大半,到时候就算干掉老贾,宋国这摊子也烂得差不多了。说起来晋国的陛下是白痴,都没他这么惨的。 都是自家的生意,双方也没有再搞什么花样,直接在席间敲定,由通源行作为临安常平仓的唯一供应商,三个月内向仓内提供六十万石的粮食,每石价格十二银铢,总计三十六万金铢。随着江州之战的结束,粮价回落已成定局,这个价格定得不是一般的高。但宋国朝廷如果要求降价,主管户部的蔡元长肯定头一个不愿意--降一文就是从他口袋里往外掏钱。 谈罢生意,双方都轻松了许多,蔡元长亲手夹起一箸rou干,笑道:“来,尝尝厨下做的黄雀鮓!” 程宗扬尝了一口,这东西自己还是头一次吃。感觉是用酒酿成,咸香可口,滋味奇佳,不禁赞道:“好味道!” 他夹起一片,审视着道:“这是麻雀?怎么做的?” 蔡元长心情正好,笑道:“黄雀比麻雀略小,捕来后用酒洗净拭干,装入坛中。加入麦黄、红曲、花椒、精盐、葱丝等物,层层铺实,然后用粽叶封好。待坛中卤出,则倾去,加酒浸渍。黄雀rou性大温,食之壮阳补气。程主事若喜欢,舍下正好多做了几坛,一会儿让人送到府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 双方哈哈大笑。这场小宴虽然没有歌舞伎乐,但双方一拍即合,算得上宾主尽欢。 眼看天色将晚,程宗扬起身告辞。蔡元长亲自送到檐下,又谈笑几句,这才分手。 程宗扬挥挥身上的酒气,正要登车,却见冯源脸色发青,神情紧张地盯着旁边一辆马车。 程宗扬不动声色地上了车,然后把冯源叫上来,“怎么了?撞鬼了?” 冯源咽了口吐沫,“程头儿,我刚见着一个人……” 他凑过来,在程宗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程宗扬霍然起身,“你没看错吧!” “错不了!” 冯源道:“老豹也看到了。” “老豹!” 豹子头把头伸进来,“何事?” “你们刚才见到一个拿折扇的公子哥儿进去?” “然也。” 豹子头道:“吾认得,乃西门大官人。” 程宗扬一点酒意顿时清醒过来,西门庆竟然堂而皇之地出入蔡元长府上,难道蔡元长也和黑魔海有牵连? “不对!” 如果蔡元长是黑魔海的人,他们避人耳目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公然出现?还让自己见到?莫非这是剑玉姬故意在对自己示威? 程宗扬沉住气,皱眉思索半晌,开口道:“走--”刚说了一个字,他忽然闭上嘴,双眼紧盯着蔡府大门。 一个遍体风流的公子哥儿潇潇洒洒从大门出来,他穿着白色的锦袍,戴了一顶瓦楞帽,手中一柄大红洒金的折扇,一双桃花眼顾盼间勾魂夺魄,正是西门庆那狗贼! 程宗扬隔着车窗淡绿色的玻璃冷眼旁观,只见蔡府的家仆奔前走后,对西门庆执礼慇勤,态度比见着自己这个官儿还亲热几分。西门庆也似乎在府上常来常往,与众人熟不拘礼。 蔡家那几名仆人一直把西门庆送到马车边,各自得了一份厚厚的赏钱,才欢天喜地地离开。 西门庆掀开车帘似乎要登车,忽然放下帘子,晃悠悠走了过来。他远远就把折扇插在领后,双手抱拳,躬身深施一揖,然后笑嘻嘻道:“果然是程兄!久违久违!” 既然已经露了行藏,程宗扬也不再躲藏,他抬手推开车窗,冷笑道:“大官人,咱们离上次见面也没几天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咱们兄弟可有几日没见了呢?” 对于当日在野猪林的交手,西门庆似乎没有半点芥蒂,一边说一边还挑了挑眉毛,一副谈笑风生的派头。 这狗贼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他既然敢在这里等着自己,多半还有后手。只凭冯源、豹子头和自己,想干掉他并不容易。 “大官人还真是悠闲,天天跟在我马车后面吃灰吗?” “贤弟可是想岔了。” 西门庆毫不介怀地笑道:“愚兄只比贤弟晚来一步,听说贤弟正与干爹宴饮,没敢打扰,没想到出门又遇上,果真有缘。” 程宗扬有心骂他个狗血喷头,听到“干爹”二字不禁一愣,半晌才道:“蔡侍郎是你干爹?” 西门庆笑嘻嘻道:“让程兄见笑了。” 程宗扬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似乎看到剑玉姬正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在棋盘上轻轻落子。 自己在临安的粮战,正是因为纸币才大获全胜,转手间就拿到一般粮行几十年都赚不到的钱。而同样是因为纸币,自己所有的利润全在钱庄。如果蔡元长是黑魔海的人,他一手把持户部,自己这一番辛苦,就等于全都白白给黑魔海作了嫁衣。 西门庆神情淡定,摇扇笑道:“不知程兄何时有空,大家一起喝杯茶呢?” 程宗扬冷静下来,“是剑玉姬让你来的吧?” 西门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笑道:“程兄既然是生意人,总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程宗扬忽然一笑,“这几日忙东忙西,也没顾得上向仙姬道谢。这样吧,今天是初三,初八、初九、十一、十二……四月十二,程某在西湖宴请两位如何?不知大官人府上何处?到时我定下地点,好通知大官人。” “好说。” 西门庆痛快地拿出一封竹制的名刺,笑道:“如此,愚兄便静候佳音了。” 程宗扬放下车帘,马车随即起步。他拿起西门庆递来的名刺看了一眼,随即交给冯源,“这狗贼居然还有公开的身份!让皇城司去查!” “是。” “通知林清浦,立即联络彪子,让他们加快速度,四月初十之前务须赶到临安!” 冯源应了一声,然后忍不住道:“程头儿,你真要给他们设宴?” “没错。” 程宗扬冷笑道:“鸿门宴!” …… 回到翠微园,远远便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皮球滚出来。高衙内连蹦带跳,一脸欢喜地叫道:“师傅!你可回来了!” 程宗扬跳下车,“怎么?衙内今天得闲了,来我这儿转转?” 高衙内叫屈道:“我整天忙得要死要活,哪儿有闲空啊?” 他扳着指头道:“就拿今天说吧,上午忙着去江上钓鱼,蔡老二把丰乐楼的大厨叫了来,在江上现钓现杀现煮尝鲜!钓完鱼去北场看的鞠赛,百锦社那帮废物,害得我输了好几百金铢。小梁子输得比我还惨,在厢房拿着南苑一枝花撒气,倒让我们瞧了个乐子。晚上兄弟们原本要去北瓦子,徒儿念着好几天没见师傅,特意来给师傅你请安的。” “行啊徒儿,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那是!” 高衙内涎着脸道:“师傅,要不要徒儿给你捶捶腿?” “免了吧。” 程宗扬道:“你旁的还有什么主意,赶紧说,我这儿正忙呢。别说你没有啊。” 高衙内嘿嘿笑道:“师傅,那天那个粉头是哪个行院里的?我们兄弟找遍都没找到。” “怎么?上瘾了?” “不瞒师傅说,徒儿也算阅女无数,那么sao的还是头一次见。那大白屁股扭的,啧啧……” 程宗扬笑道:“那是个私娼,你们去哪儿找啊?我这几天不得闲,改天有时间,让她去找你。” 高衙内喜笑颜开,“多谢师傅!” 打发了高衙内,程宗扬先来到静室。 林清浦道:“刚得到消息,秦大貂璫伤势沉重,已经上札子请求解除军职,回临安休养。” “有多重?” “具体伤势不清楚。” “哪里的消息?” “明庆寺那位线人的。” 林清浦道:“可以确定,秦大貂璫是与萧侯交手时受的伤,但此事关乎晋宋两国机密,只有军方高层和宋主等数人知晓。” 消息既然出自高俅手中,真实度可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