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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怒?”黑衣人开口道:“敝家主只是连日不见进展,派我来催促阁下一番。” “背後跟踪,已经坏了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卢景说道:“这樁生意我不做了,让侯爷另请高明吧。” 黑衣人抖手掷出一隻钱囊,“这一百金铢算是赔罪。方才的试探是我自己的主意,请阁下见谅。” 卢景接过钱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一边道:“再有人坏规矩,我们暴氏兄弟就此罢手,立刻返回晴州。” 黑衣人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不语。等卢景身影消失,一个女子悄然现身,她年过双十,眉枝疏朗,说道:“这人身手虽然过得去,但也不是十分出色。” “如果他只露了两成的修为呢?” 原本沙哑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声,黑衣人说着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不施脂粉的面孔,却是太后身边那名中年宫女。 “两成?”义姁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故意留了手,没有显露出真正的修为。”中年宫女道:“暂时不要招惹他们,看他们到底能查出些什么。” 义姁走到那女子身後,帮她解开头上的帕子,然後从怀中摸出梳子,只几下便帮她梳了个高髻。 那女子打开银质的粉盒,一边走一边妆扮,等走出小巷,已经化身成一个雍容的贵妇。 那女子收起粉盒,双手一摆,收紧的衣袖垂落下来,几乎垂到地面。她双手挽在胸前,走到巷口。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那女子登上马车,一摆衣袖,双手放在膝上。义姁坐在车後,马车随即向西驶去。 穿过内城的中东门,往北便是权贵雲集的永和里。马车一路驶过燕王邸、代王邸、江都王邸、齐王邸、梁王邸、广川王邸……道路两旁的豪宅鳞次栉比,多是王公贵族之家。这些雄据一方的诸侯王虽然只有得到天子的诏书才能入京,平常住处都是空的,但在洛都兴建的王邸无不华丽非常,竞显豪奢。 满坊华宅之间,却有一座宅院仿佛荒废多年,大门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会倒塌,房顶的茅草都长有半人多高,只有一个老朽不堪的苍头守门。 那女子皱了皱眉,“胶西王还没有回来吗?” 义姁道:“听说又去了北原,只怕一两年才能回来。” “荒唐。” 马车在一座王邸前停下,义姁下车说道:“北宫长使胡夫人,请见大王。” 後面传来一个女子娇笑,“原来是胡长使,真是巧了。” 胡夫人扭过头,微微一笑,起身施礼,“奴婢见过平城君。” 两人下了车,平城君挽着胡夫人的手道:“我可不敢受你的礼,有心的话,你我姊妹相称便是。” “主仆有分,奴婢岂敢高攀?” “行啦。谁不知道你自小与太后一起长大,是太后最亲信的心腹之人?说起来还是我高攀呢。” 平城君不由分说,挽着胡夫人的手一起进门,一边对王邸的奴仆道:“你家大王呢?还不赶快请长使入内?” 奴仆慌忙进去禀报,胡夫人与义姁相视一眼,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平城君那番话私下里说倒也罢了,当着赵邸奴仆的面说出来,让她也无法接口。 平城君却是十分高兴,胡夫人虽然名份只是宫中的低级女官,却是太后最倚重的亲信,能与她结交,自然是有益无害。 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快步出来,正是赵王太子刘丹,他向两人揖了一礼,笑道:“难得姨母光临,母后方才还提及姨母,说这次入京没见上几面,等回到赵地,再想见面可就难了。” 平城君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瞧瞧我还带了谁?” “胡长使,请。” 赵太子亲自领着两人入内,平城君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胡长使可曾听说了吗?” 胡夫人不动声色,“哦?” “就是那个……”平城君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道:“赵娘娘的事……你难道还不知道?” 不等胡夫人开口,平城君就滔滔不绝地说道:“你们难道没听说吗?那位赵娘娘,啧啧,是个不会生的……宫里都已经传遍了。说她腰细得跟柳条一样,入宫都两三年了,肚子还是平的。天子也是,只挑腰细的觉得好看,全没想过女人这腰身太细,子嗣可就难了。如今天子的年纪也不小了,宫里那么多女人,偏偏连一胎半子都没生下……我昨天还去了中山王邸,哎哟,中山王都五十了,又添了个儿子。席间我们还在算呢,中山王在位这二十几年,每年最少也添一两个,多的时候月月都要喝喜酒,算上这个小的,你猜有多少?哎哟,男男女女都有一百二十几个了……你看看人家是怎么生的?” 胡夫人面带微笑,似乎在认真倾听,又似乎充耳不闻,把她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义姁低着头,一言不发。赵太子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此时已经是如坐针毡。 平城君丝毫没有留意厅里的气氛,仍在自顾自说着,“天子如今正是盛年,後宫那么多女子,怎么也该有个一儿半女,胡长使,你说是吧?” 胡夫人道:“嗯。” “我听人说啊……”平城君口气愈发神秘,她小心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宫里其实有人生过……被那位娘娘派人给——” “姨母!”赵太子脸都白了,这会儿再顾不得礼数,匆忙开口打断平城君,“母后请姨母到後面说话。” 平城君愕然道:“是吗?” 旁边的奴仆见机得快,立刻道:“正是。王后刚才派人来,请平城君入内见面。” 平城君满面失望,但王后有请,也不好再坐,只能起身说道:“那我进去见见阿妹,一会儿再跟胡夫人聊天。” 好不容易支走了平城君,赵太子呼了口气,抬袖擦去额头的冷汗。 “让长使见笑了。” 胡夫人微微一笑,“无妨。遇上这样的客人也是无奈。” 赵太子小心道:“不知长使此来,是为……” “一是向大王道谢。当日大王送来的礼物,太后已经收到了。让奴婢转告大王,心意已经领了。二呢,是大王说的事……” 刘丹心头顿时热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发颤,“如何?” 胡夫人只说了六个字:“此乃天子家事。” 立太子本是国政,不仅要天子同意,还要征询几位辅政大臣的意见。一旦变成天子家事,就杜绝了外臣插手,能作主的唯有太后。 刘丹明白过来,拱手道:“还要多多倚仗长使。” 胡夫人与义姁告辞出来,刘丹亲自捧了一隻箱子,送到车上,“这是父王和我的一点心意,还请长使笑纳。” 胡夫人也不推辞,带上义姁,一笑而去。 马车上,胡夫人淡淡道:“如何?” 义姁道:“赵太子眼青而面黧,当是媟yin无度,以至阳虚。若是细加调养,尚可恢复。” “可有天子之气?” 义姁笑道:“半点也无。” 胡夫人冷笑一声。 义姁道:“为何不见赵王?” “那位大王多半是在密室,听我们说话呢。” 义姁失笑道:“堂堂诸侯,怎会做出如此勾当?” “你可不知道这位赵王。”胡夫人道:“他在赵国这么多年,朝廷派去赵国的国相、二千石,他每次都穿着布衣徒步出迎,甚至亲手清扫官邸,恭敬异常。可那些官员任职从来没有超过两年的,或死或逐,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 “为何如此?” “赵王专门派人盯着那些官员,故意设局引诱他们言语犯禁。言谈中偶有失当,便记录下来。赵王在国中幹的那些不法之事露出马脚,朝廷派去的官员要治他的罪,他便拿出来威胁。有人不肯屈从,就上书告发。大者死,小者刑,每发必中,以至于无人敢惹。” “朝廷既然知道赵王如此行事,为何不处置他?” “赵王身为诸侯,手里又有证据,朝廷又能如何?” 义姁叹道:“赵王竟然这么阴险……” 胡夫人望着远处的宫阙,淡淡道:“所以说,做天子容易。想做个好天子,可不容易。” 请续读第二十三集 第二十三集 内容简介: 程宗扬发现汉宫埋没多少人才:穷汉班超、不得志的东方朔,还有一个疑似神经病兼科学狂的太后心腹蔡常侍!与东方朔一顿狂饮,程宗扬却在襄城君的侍女面前露出马脚. 程宗扬跟卢景遍寻不着的疤面少年及老仆踪迹终于露出一丝线索,假如显露出来的表象为非,这对主仆是女人呢,她们的身分是??? 弄清楚吕氏一族的企图后,程宗扬又遇上黑魔海的汉国主事者率人拦路,双方大打出手! 章 夜色尚浓,程宗扬便爬了起来,先梳头洗脸,然后穿上崭新的官服。他理好衣襟,拉了拉又宽又长,几乎垂到脚面的衣袖,对着铜镜扶好进贤冠,左右看了一番,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程宗扬担任的常侍郎五日一朝,今天是入朝的日子。昨日徐璜专门派人过来交待过觐见的礼仪,在宫中要留意各种的事项:少说多听,少做多看。总之作为刚入选的文散官,他只用和宫里一批随侍的亲贵待在一起,先混个脸熟就行。 罂粟女将一支崭新的毛笔簪在他冠侧,然后跪在主人身后,将一柄错金的书刀佩在他腰带的弯钩上。程宗扬拿起一册用牛皮绳编好的竹简掂了掂,对着镜子道:“我这算是刀笔吏了吧。” 惊理娇滴滴道:“恭喜老爷。” 程宗扬心下叹了口气,自己混入朝中,只是因为汉国如今的情形扑朔迷离,又赶上天子急于用钱,因缘际会之下,才花钱买了个官。万一将来汉国的政局出现惊涛骇浪,好设法尽力自保。可罂奴和惊理明明是江湖人,却对当官比自己还热心。自己在宋国推行纸钞,数日之间百万金铢入手,她们也没有说过什么,如今自己在汉国只当了个六百石的小官,这些奴婢就显得与有荣焉,连在床上都显得比以往更谦卑几分。也不知道真是对当官另眼相看,还是故意哄自己开心的。 “卓奴没来?” “也许是有事在忙,没有消息呢。” 卓云君自从那天没等到自己,一连两天都没有入城。自己昨天在襄城君府待得太晚,又赶上今天上朝,没有顾得上去北邙找她。想起卓美人的温驯柔婉,程宗扬心下不由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今天从宫里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卓美人儿,顺便见见合德。 程宗扬出门,敖润已经在院中等候。汉国制度,六百石的官员可以配备公车以及四名随从。程宗扬配的公车也是一辆单辕双轮的马车,笔直的车辕前端连着木轭,左右各有一匹驭马,马轭下系着拳头大的铜铃。车厢外侧用来挡泥的扶手左面涂成朱红——按照制度,二千石以上才可以两侧涂朱。车上张着黑色的布制顶盖,车内铺着茵席,看起来普普通通,并不起眼。 车上的驭手是鹏翼社的许宾,敖润、刘诏、冯源作为随从徒步跟随,最后一个却是毛延寿。 程宗扬笑道:“毛先生辛苦。” 毛延寿躬身道:“为家主效力,何言辛苦?” 程宗扬登上马车,许宾拨开车轮下的木轫,双手一抖缰绳,马匹缓缓起步。 天色尚黑,敖润和刘诏各自提着灯笼,在前带路。城中的宵禁还未解除,但看到是入朝的官员,士卒不敢怠慢,上来打开路障。 马车在南宫西侧的白虎门前停下,门前的谒者验过符传,然后笑道:“程大夫来得却早。”他压低声音,“徐常侍在宫里,吩咐小的在此等候。” 程宗扬心领神会,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铢递了过去。 感觉到金铢的份量,谒者先是吃了一惊,这程大夫出手太宽绰了!随即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一样,灿烂无比。谒者跑前跑后,先指点了车马停放的位置,让人带着程大夫的随从去侍庐歇息,然后亲自带着程宗扬进入宫门,一边热情地解说道:“这白虎门是西门,主征伐,天子阅兵,朝廷军令都由此出入。程大夫,这边请。” 穿过白虎门,一座巍峨的楼台出现在微亮的晨曦之中,与其他宫殿的华丽相比,沉静中带着一股峥嵘的气势。 程宗扬道:“这是什么地方?” 谒者道:“此处便是云台。” “云台二十八将的云台?” “正是。非有大功于世,不得留名云台。虽然云台二十八将天下知闻,但台中留名的功臣名宿,实不止二十八人。” 程宗扬一边走,一边仰头看着雄伟的云台,感叹道:“果然不凡。” 谒者吹捧道:“程大夫年纪轻轻便身登高位,少不了立下一番功业,他日名列云台也不在话下。” “说得好!借你吉言。”程宗扬笑着又抛出一枚金铢。 谒者连忙双手接过,态度愈发殷勤。 “大夫,这边请。” 谒者领着他绕过云台,向北穿过一条砖石铺成的御道,眼前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建筑。六朝建筑多为砖木结构,以木为主,这一座却是用岩石砌成,通体不见任何木料。一个年轻人匆匆从阁中出来,见到程宗扬的服色,立刻退到一旁,双手长揖一礼。 谒者板起脸,“怎么回事?这会儿怎么还在宫里?” 那年轻人道:“在下抄写书简,不意误了时辰。” “误了时辰?”谒者嗤笑道:“是为了省几个油钱吧?” 年轻人揖手低头,默然不语。 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