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书屋 - 经典小说 - 元妓(百合ABO,当妓的天元)在线阅读 - 45 我的夫子是位坤泽!

45 我的夫子是位坤泽!

    

45 我的夫子是位坤泽!



    圣旨宣读完毕,院子中只有倾盆大雨的声音,谁都没有说话。这时,天际一声惊雷,轰隆隆的雷声似乎预兆着在场众人的内心。

    柳无依心头一震,流放!她瞳孔微缩,浑身颤抖了下,竟然真的判流放,虽然祸不及亲属已然是欣慰之事了。可是流放……她下意识扭头看着身后同样跪在地上的叶流觞,流放,还要去边疆,那叶流觞不就。

    本朝因着天灾不断又常年战乱,天元人数本就不多,今年更是,北境一下子就阵亡了如此多的战士。为了补充兵力,朝廷在全国各地征兵,已然到了每个天元都登记在册一旦满了十五岁便强制服兵役的程度。这不,在不久前,某个小山村就传出来这么一件离谱事情。村里有一户人家,有一日半夜官吏来敲门,家中仅剩的天元跑了,坤泽出门迎接,从中得知这家的三兄弟都已经抓去充军了,近来才战死两人,一人尚苟且偷生。可哪怕如此可怜,天明时分,就连这年老体衰的坤泽都被抓走了。

    果真是神仙看了都得哀民生之多艰呀。

    如今林府抄家,叶流觞去了边疆,作为天元的叶流觞会有很大概率需要充军的。

    柳无依麻木的接过圣旨,官差们给予了一日的时间收拾东西,明日便要启程流放边疆了。一时,整个林府上下都是哭嚎声。

    “苍天呐,造孽呀,流放边疆!”林老夫人跌坐在地,尊贵了大半辈子的老妇人此刻坐在磅礴大雨中显得落魄不堪,泪水与雨水混合着从脸庞滑落,早已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了,她大声哭诉着家门不幸,上苍的不公。

    各房家眷们则一副深恶痛疾的模样,在他们看来,都是林宇的错,最后却连累了他们全府人。他们庶出各房,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让家里的郎儿走走仕途得点好处,结果都让这个所谓的嫡系大少爷搞砸了。对于林宇的恨意很快蔓延到整个东厢,他们仇恨的看着柳无依,对于林老夫人的哭嚎他们只是嗤之以鼻,反正老夫人平日里也只会看不起他们这些妾侍。

    家眷又是愤怒又是哭嚎的,其中却传出一个另类的声音,是二夫人。

    “哈哈哈,没想到呀,林府也有今日,哈哈哈,我可是料对了罢,林家倒了,哈哈,柳无依你也没有好日子过。”二夫人放肆地大笑,她的精神似乎出了问题,常年禁足在后院让她变得疯疯癫癫,只有那放肆地笑声一如往日。

    她笑的通透,笑的狂妄,可是当看到不满周岁牙牙学语的孩子被秋华抱着站在屋檐下时,她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似乎在确认这是不是她的孩子。常年不见面,她已经忘了孩子长什么模样,甚至一度怀疑眼前的孩子不是她的,可若不是她的,为何看到孩子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她会心疼呢?

    “朱氏,你放肆,事到如今竟还要诅咒我林家。”林老夫人大怒,“都是你诅咒我林家,不然也不会如此。”

    “我诅咒?哈哈,是你那可笑的儿子做的,与我何干?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就一草包,真以为是块玉呀,若不是林家少爷的头衔,扔屎坑都没有人要。”二夫人很不客气的怒骂回去,她痛恨林老夫人如此在意林宇的模样,明明只是一介废材草包,却集宠爱一身,而如今,在连累全府人的时候这老妇人还在护着那草包。

    “你,你,放肆!”林老夫人气的捂着胸口,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只能伸着颤抖的手指着二夫人,“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哈哈哈,边疆苦寒之地,籍没为奴,你那草包儿子可是受不得这等屈辱,你最好早些死,不然呀,估摸着你还得给你那宝贝儿子收尸。”

    “你!”

    “好了,别说了。”柳无依冷着脸走上前打断对峙的两人。

    “怎么?柳家小姐现在又是想要当个和事佬不成?也不瞧瞧现在还适合抬起你那温婉贤淑的东厢少夫人架子吗?大家不过都是罪臣家属罢了。”二夫人似乎想要一下子把所有屈辱怨气都发泄出来,恨不得眼前的这些人统统死光她才能瞑目。

    “既然我还是少夫人,那我就有资格主持中馈。你们把二夫人送回后院,收拾东西,明日就得流放了。”柳无依冷着脸安排仅剩的奴子,“还有你们,再多埋怨都于事无补,如今,各回各房,尽量能带多少东西就多少,不然一路上要吃不少苦头。”

    “哼。”

    各房家眷气不过的各自回去,他们也知道,如今再怎么生气怨恨也没用,在流放途中,他们一大家子还得同心合力,不然吃的苦头更多。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柳无依才走到叶流觞面前,担忧道。

    “流觞,要流放边疆。你,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我陪着你便是。”叶流觞不以为然,她早已做好一切准备,有柳无依在,她干什么都有信心。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边疆虽然辛苦,可只有林家流放,念及曾经与林老爷交好的官员,一路上也不会太过分,去到边疆,给点银子也能相对生活下去,可是你呢。天元,是要服劳役的,你又是奴籍,这该如何是好?”

    “我不怕,说不定我还能立功呢。”叶流觞表现的十分轻松,现在林宇已然不是贵族公子了,若是她能立功,以后绝对有机会把柳无依要过来。这般想想,她竟然出奇的兴奋,恨不得立刻就要立功把柳无依抢过来。

    “你可真是乐观。”柳无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是做苦力,你也得做些苦差事,若运气不好充军了,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哪里是那般容易立功的。若是那般容易立功,那民间也不至于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了。可见大多时候还是马革裹尸还。”

    “唉,依儿,你就是太过忧心了。其实,有些事情我没有与你细说过。”叶流觞叹了口气,柳无依也太没信心了吧。

    “何事?”

    “你先随我来。”

    柳无依狐疑的跟着叶流觞,两人来到了叶流觞居住的下房,里面的布置一如往常干净整洁,十分简朴。只见叶流觞在柜子里翻找了下,不一会儿,找出来一个簿子,一脸欣慰的放在柳无依手中。

    手中的簿子看着有点陈旧,纸张泛黄有些许虫眼,该是有些年头了。她狐疑的翻开,里面都是扭扭歪歪的字,还有一些简易的图案,快速的翻阅着,细心的发现里面的字从第一页的歪歪扭扭到最后渐渐成型的簪花小楷,而下方记录的日期也从十年前到五年前。她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这是什么。

    这该是叶流觞从小到大的记事本。

    “流觞?这是。”

    “嗯,这是我小时候的记事,随着夫子游历时候的记事。”叶流觞拉着柳无依坐下来,微微的仰起头,似乎思绪一下子就回到儿时的时光,那段只有她和老夫子的时光。

    “夫子?”

    “嗯,我六岁便随着夫子游历,直到十一岁才回到叶家村。夫子于我亦师亦友,她教我读书写字,教我辨认是非,教我看世间人情,让我思索人生道理。”

    “那时候我旁观了世间许多人文琐事,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那时候我就在想,贫贱夫妻为何而活,生活一地鸡毛,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儿还得教导家为根,似乎这人呐,从一出生起就被绑在所谓的“家”里,若是家里出了噩耗,便是舍生取义的时候。从小家到大家皆是如此,人活着仅仅是随时为这个“家”奉献一切吗?”

    “一代又一代的规训教导,似乎人已不再是人。夫子那时候说过,人刚生下来是无根之木,而这个根是自己去寻找的,不是与生俱来的。因此,我并不认为老叶家是我的根,可又因着世俗不得不结了老叶家的恩情,所以我卖身了。谁料,卖身以后,我却认识了你。”

    叶流觞脸上洋溢着欣慰与喜悦,“在你身上,我找到了那种安心放松的感觉,我不知道那是否是归属,但是我觉得,能够放松下来的,自然称之为家了。”

    “流觞,你竟是这般想。”柳无依心中震撼,没想到叶流觞陪着她不仅仅是因着心悦于她,更因着找到了归属?

    “嗯。”叶流觞拿过柳无依手中的簿子,翻开了其中一页,示意柳无依看。

    “这,这是匈奴?”柳无依惊讶的看着簿子上的图,上面是一只翱翔的鹰,以及辽阔的草原和奔驰的骏马。这不就是匈奴吗?大龙朝世代战争可都是因着匈奴呢,叶流觞这是见过匈奴?

    “或许罢,只是那时候夫子与我介绍的是,这是塞外的民族。”

    “塞外的民族。”

    “对,在大龙朝以外是辽阔的草原,那有别的民族,夫子称呼他们为塞外的民族。与我们世代伴田而居相反,他们游牧而居,居无定所。他们信仰的是天上的雄鹰,向往的是草原上奔驰的马儿,他们心怀广阔天地,世代策马奔驰。他们所认为的归属也是广阔的天地,自在翱翔。”

    “这,这,这与我们完全不同。我们这里的人认为归属便是那伺候了一辈子的田地。”

    柳无依大为震撼,竟然是如此吗?归属原来还可以是无法触碰的自由?那他们为何生下来就坐牢?其实大龙朝的人说白了不管是不是自由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都是坐牢,离不开那片土地,一辈子呆在几亩地上,遇上天灾就恳求上天宽恕,说白了就是坐牢,和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区别。

    “对呀,这都是生产影响的,因着土地养活了人,人便把土地当成根,而塞外的民族是来去自如的马群羊群养活了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对土地有什么归属感,向往的自然就是自由了。”

    “原来这世间的认知是确实是多姿多彩的,还就在我们身边……”柳无依喃喃道,她虽然也不认同大龙朝的许多世俗,可是却没有确切的例子,可如今,居然世代与大龙朝交战的匈奴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世俗。这不仅给了她反驳大龙朝的信心,也打破了她对世间人文的局限。

    “对呀,提到匈奴,大龙朝的人都只会想到战争,也没几个人知道匈奴为何物。坐井观天思维便会越发狭隘,到底是看的东西太少了,就连常年交战的匈奴都不甚了解。”叶流觞顿了顿,“依儿可是知道,在这塞外,是广阔无际的草原,而在西域,则是黄土干旱的楼兰,这都和这里的院墙高耸不同。”

    “不懂,我自小没法出深闺,西域听家父走商时说过。哦,对了,父亲以前从西域采买了一种酒水回来,紫红紫红的,说是葡萄酿的酒,喝着比这里的黄酒好喝。”柳无依想到曾经在柳家看过的新鲜事物,她眼眸晶亮,似乎自己也有接触别国风情的时候。到底从何时起,困守大院,她的视野就如同这高耸的院墙般,一点点狭隘起来。

    “葡萄酒呀,我没有喝过,若是以后有机会,咱俩去西域喝点。虽然我听说过西域,可是也没有瞧见过,连匈奴都没有见过。”叶流觞故作惋惜道。

    “好呀,以后你带我去西域。至于匈奴,不急,去了边关不就见着了。”柳无依不由得也轻松起来,两人就如同乡巴佬般,在村头畅想着辽阔世界。

    叶流觞暮的笑出声,“哈哈,也是。那就回到一开始的问题,既然归属是受生存条件影响的,那自然不是板上钉钉的,所以,我也要寻找我所认可的归属。”

    ……

    “流觞,你就找了我吗?”

    “可不是嘛,所以你叫我一个人离开,去什么江南镇,于我而言,不过又是另外的老叶家,我本就是卖身离开老叶家的,岂能又回去?都说好郎儿为了家国浴血奋战,我自然也要为了我的家奋战。之所以当元妓是不想为了那子虚乌有的家国死掉,但如今,我却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一句“不得不战”说的很轻,吐字却又如此的铿锵有力。柳无依定定的看着叶流觞,年轻的女郎双眼明亮,透过那明亮的双眼似乎能够看到其中蕴含的星辰大海,心中传来顽石崩塌的声音,她受到鼓舞,竟也壮志豪情起来。

    她知道,叶流觞之所以勇往直前,不是被逼的,不是要守护所谓的后方中庸坤泽,更不是守护所谓的家国大龙朝,而是,守护她。因着她在背后,她的天元将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流觞,你的见闻很独特。或者说你的夫子是个很独特的人,听你描述的,你的夫子和别的夫子不一样,你也和普世天元不一样。”柳无依意有所指,这个疑问其实早已在她心中藏了许久了,叶流觞太奇怪了,但是一个人奇怪肯定是有人教导的,估计这都多得叶流觞背后的那位夫子罢。

    说到夫子,叶流觞顿时就来劲了,她脸上洋溢着自豪,带着几分崇拜几分敬重又有几分思念。

    “自然,我的夫子是位坤泽。”

    “什么?”柳无依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你的夫子是一位坤泽?”

    “嗯,夫子是一位坤泽,我不知晓夫子来自哪里,也不知晓夫子的家人,只知道我记事以来夫子便来了叶家村。当时夫子在村里开学堂教导孩子认字,不管是天元还是中庸,就连坤泽她也教。当时许多孩子都去了,可是最后只带了我出门游历。这一游历就过去五年,后来夫子似乎是有事情要去办,便把我送回了叶家村,本以为夫子很快就会回来,可是等着等着儿时的玩伴都已然成亲了,夫子依旧没有回来。”

    “竟然是如此,你这夫子听着可不简单呀,不是寻常人。”柳无依缓缓道,没想到叶流觞的夫子竟然是一位坤泽,这就说得通的。为何叶流觞如此与众不同,见闻如此清晰独到,特别是对待坤泽的态度,普世价值根本教导不出这样的天元。可若是个学富五车的坤泽所教,那就解释的通了,作为坤泽,又博学多才,眼光自然不同于世间的人一般局限,叶流觞也在这种耳濡目染中种下了一颗纯善之心。

    “夫子很好,如今虽然没有音讯,但是夫子教导的我依旧铭记于心。所以,既然归属并非与生俱来,更不是千篇一律,那我所认为的归属便是你了。”

    话题又回到了两人的问题上,这回,柳无依对此也抱有新的看法。人,只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去奋战,若是连珍视的都不奋战就太窝囊了。若是叶流觞这般窝囊也就不是她看上的人了,她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叶流觞能这么勇敢,她为何不能,她们的未来由她们一起守护。

    这一刻,两位年轻的姑娘在略显简易朴素的厢房中,做了人生以来第一个最重要也是最勇敢的决定。从这一刻起,少女年轻的激情与魄力被激发出来,勇敢且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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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终于把神秘的夫子揪出来解释一下,其实夫子是我,哈哈哈q(≧▽≦q),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非寻常人也,飘了(^///^)

    涉及的匈奴和西域的东西就是本文下半部分的主要背景框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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