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只要一起睡就可以出去见人

    猫屋敷理心虚地对萩原研二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

    “其实也还好……”他小声回答，“我发誓过不可以用力量伤害人类……把幽灵的消息告诉警察让他们抓人，严格来算也是伤害——”

    松田怔了怔，迅速反应过来：“——因为正常来说，那个犯人没那么快暴露？”

    猫猫含糊地“嗯嗯”了两声：“但这件事算是擦边球啦，所以还好。”

    萩原研二：“……如果换成我把这件事告诉jiejie，会有什么影响吗？”

    猫屋敷理苦着脸：“幽灵试图干涉活人的世界就会加快变成恶灵的速度的……总之我已经把事情拜托给瑛树了，研二就不要考虑这些了嘛。”

    萩原研二安静了片刻。

    “既然这样，小理其实可以直接拒绝我们的。”他低声说，“我确实很想抓住那个害死了我和同事、之后还害死小阵平的犯人，但我也不想因为这个伤害到小理。”

    猫猫磨磨蹭蹭地靠过去，然后被萩原伸手抓住，扯到自己怀里。

    身体贴合到一起的时候，猫屋敷理下意识地发出了轻柔的咕噜声：“没关系……我不会有事啦。”

    他把萩原的手扯到自己身前，抓住晃了晃：“总之事情解决了！”

    又想到什么，补充着挠挠脸：“就是之后千速姐过来的时候最好……诶，千速姐是不是想见松田君啊？但最好还是不要接触……”

    萩原迟疑道：“小阵平，如果你有什么想和jiejie说的——”

    松田瞥了一眼乖巧顺从地缩在萩原怀里的猫屋敷理，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没什么。而且本来我也已经……”他含糊了一下，“总之如果可以，能拜托千速姐替我去看看我老爸吗？”

    诸伏笑了一声：“萩原你还不清楚吧。松田这家伙——去年死之前可是还和只相处了七天的搜查一课警花小姐发了条告白邮件——呃——”

    他被松田锤了一下，后者的神情不知为什么有些挫败：“只是有点好感。当时我一心想着抓住犯人……而且——唔，没什么。”

    注意到松田下意识地又看过来的眼神，萩原抓着猫猫的手指一顿。

    他太了解自己的幼驯染。

    “……一见钟情？”他轻声问，“不对、小理和jiejie的风格相差太远了，小阵平以前偏好的应该是更强势的女性——吊桥效应？”

    松田被呛到：“萩你——”

    萩原抬眼看向松田。后者这会儿看起来有点狼狈，也有点无可奈何。

    ——小阵平看小理的眼神……啊，吊桥效应。当幽灵太久之后，遇到了一个可以直视自己的活人……

    ——只是之后可能会消退下去的情感。

    但是……

    萩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没心没肺的这只猫。

    “小阵平，对小理有好感吗？”他问出口。

    松田阵平：“……”

    这种时候说否定也绝对瞒不过萩原研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吊桥效应……我最开始甚至没想过他真的是在看我，结果他还和我说话了。我就有点心跳加速——放心，我还不至于无耻到会想对你的恋人做什么——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吧。”

    萩原抬手捏了捏完全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猫咪的手指，觉得有点想笑。

    “过两天？”他也真的笑出声了，然后温和地继续说，“小阵平，哪怕暂时获得了实体，你也不能接近普通人，因为这会让他们生病或者倒霉……能接触的只有小理；能交流的只有小理。事情哪里会有这么容易？”

    松田捂住脸：“总之我会自己控制好。你就别纠缠这个问题了——本来听到你们之间的关系之后我就想瞒着的，结果完全被你看穿了啊。”

    萩原研二：“……”

    ＊

    ……是这样啊。

    小阵平对小理有好感。

    ……偏偏是小阵平呢。

    哪怕换成是诸伏景光，萩原研二也一定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任由对方藏好这份心思。他难以想象自己捧在手心的猫咪有转向旁人的可能性——可是偏偏是小阵平。

    在意识到松田阵平那份浅薄的、未来可能还会逐渐因为相处而加深的情意的瞬间，萩原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升起敌意。

    如果猫屋敷理现在和他两情相悦，那他不需要再困扰这个问题。但偏偏猫屋敷理和他名义上是恋人，实际上的关系只能算是……情人。

    猫屋敷理没有喜欢上他。

    ——他确实在身体的关系上占了先、也在名义上占了上风，可本质上，他和松田阵平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甚至诸伏景光。诸伏看起来对猫屋敷理没有感觉，但同在屋檐下，他们的机会本质上是相同的。

    ……如果小理喜欢他就好了。

    这样想的同时，他平静地开口：“没关系……虽然说是恋人的关系，但我和小理之间的情感本来就不是对等的。小阵平如果想要尝试——”

    “——那我也没有什么阻拦你的立场。”

    这句话说得有些艰难，但他到底说出了口。

    ＊

    猫屋敷理是自由的。

    ——如果有一天他要脱离自己的手心。那萩原研二宁愿他至少停留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

    松田阵平陷入沉默。

    换个人可能会觉得萩原研二是不是疯了——主动把恋人对自己的情感并不深厚的真相说出来、甚至表示自己没有阻拦别人出手的立场——

    ——既然已经成功在这一点上占了上风，不应该把这个机会利用到极致吗？

    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他们在更年幼的时候结识，亲密无间地成长起来，直到其中一方失去生命之前，他们都没有分开过太久。

    ……他们都足够了解对方。

    萩原研二很喜欢猫屋敷理。因为足够喜欢，所以他肯松手，让猫屋敷理自己来决定自己喜欢的对象，而非强行把这只猫未来可能对别人产生感情的机会都就此掐断，把猫永远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松田看向猫屋敷理。

    黑色的柔软细发、圆溜溜的碧绿色眼睛。看起来软绵绵的，像是女生会喜欢的那种可爱的玩偶。

    ——很漂亮。

    这是他在那个阶梯教室时看到猫屋敷理的第一感想。

    在平凡的人群中，他的容貌足够亮眼，足够让松田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而之后，这明亮夺目的珍宝走到他面前，眼中倒影出了他的身形。

    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幽灵，尝试了无数次也没有找到任何能看到自己的活人的松田阵平在那一瞬间心跳加快，在死后又一次感受到情感的萌芽。

    猫屋敷理确实和他以前喜欢过的类型完全不同。萩原千速和佐藤美和子都是性格强势的女性，是那种可以和男人比肩的耀眼类型；而猫屋敷理是柔软的、需要小心呵护的——

    卷毛的幽灵抓了抓头发，声音干脆利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地上了。”

    ＊

    猫屋敷理困惑地看了看松田阵平，再看了看萩原研二。

    他们好像是在说自己，在说什么感情问题……

    “——诸伏、诸伏君。”他艰难地挣脱萩原的束缚，举起一只手，“你听懂研二和松田在说什么了吗？”

    ——但他完全没听懂呢。

    诸伏景光：“……”

    ——有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萩原研二辛苦了。

    他咳嗽了一声，不打算掺和这对幼驯染之间的事情：“啊，对了。还没有谢谢猫屋敷君让我们能重新碰到东西……我厨艺还不错，今天晚上的晚餐我来做？”

    ＊

    ……当猫屋敷理一顿晚餐三十多分钟不是在忙着吃就是在忙着搜刮自己的词汇库找出所有的溢美之词来赞美诸伏景光的手艺时。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总感觉被似乎还没有这个想法的诸伏警官弯道超车了。

    松田还没找准方向盘，萩原却已经上路了——他等猫屋敷理吃完，当机立断地把猫抱到自己腿上帮他擦嘴：“小理吃得很开心？”

    猫猫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在看诸伏：“是的！景光好厉害！这个炸鸡块简直在发光！”

    他甚至已经迅速开始喊诸伏景光的名字了。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来之前吃的萩原的手艺，立刻转头捧起萩原的脸啾了一下：“我没有说研二的鸡块不好吃的意思哦。研二也超厉害的！”

    萩原：“……在撒谎呢，小理。你撒谎的时候就会乱转眼睛。”

    猫猫唯唯诺诺道：“嗯——嗯——但是景光做的真的好好吃……”

    他原本还没有多心虚，这会儿被萩原戳穿谎言，顿时不安起来：“唔、唔——”

    ……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炸鸡块又香又脆，口感和味道都很好，简直和之前去店里面堂食吃到的大厨做的一样好吃。

    ……是明天还想吃，后天也想继续吃的好吃程度。

    猫屋敷理的表情纠结起来。

    诸伏失笑。

    “就当做房租好了。”他温和地说，“我这方面姑且还拿得出手。如果有想吃的东西可以和我说……不过按照猫屋敷君的说法，我现在不能和普通人来往，买菜的事情还是要拜托你了。”

    猫屋敷理脱口而出：“这个简单！晚上景光和我一起睡吧！只要身上沾染我的味道就不会给普通人带来麻烦了！”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看着一脸懵逼的松田阵平、以及大吃一惊后陷入沉思的诸伏景光，然后缓慢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刚刚坦诚没有立场阻止别人的是他自己。

    ——说着不能出去买菜但心底大概率还在想着无法传递信息给公安的是诸伏。

    ……这下可真的是要被弯道超车了。